第6章 咸平新政

此刻不再称他为三郎，也不称官家，却称呼他陛下。

赵恒吸一气，把那万里之外的眼神收回，看着身边的，他抽出一只手来，轻轻拍了拍刘娥合拢的双手，露出了一丝微笑。

刘娥仰首看着赵恒：“原来这些子以来，三郎每北望，就是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赵恒叹了一气：“朕这番北巡，所见所闻所遇，何止这一件，桩桩件件，俱是不叫轻松的事，若非亲眼所见所闻，朕真是成了井底之蛙了。怨得不古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朕这一月北巡，胜过在宫中看万本奏折啊！”

刘娥点道：“所以三郎这段时，亦是为此所扰。”

赵恒点道：“正是，朕本将收复燕云十四州列计划之内，但是此番看来，只怕是二十年内，难行此事。打仗打的是钱粮，如今蜀中之方平，江南亦不轻松，国库空虚；且北地千里荒凉，粮供沿线供给不上，便是大忌。因此首要之任，便是要令军民北地开荒。且此番北巡，似傅潜这等保全实力临阵不战者尚不止这一个，所以朕只得重处傅潜以儆效尤；那大同城，朕派禁军一起参战，虽说是打退了辽，可是朕亲眼所见，却只是恃了咱们马多，却不及辽兵强马壮……”

刘娥不解地问：“臣妾记得，本朝在册兵卒之数，远胜辽，可是为何却敌不过辽。臣妾愚见，朝廷每年招兵太多，可是练兵却太少了。如今国库空虚，倒不如减少兵员，强加训练，岂不一举两得……”

赵恒截断了她：“此事不可行。”

刘娥忙低下来：“臣妾失言了，军国大事，原不该臣妾可以擅议。”

赵恒摇道：“你有所不知，军国大事，并非只算钱粮之账。本朝招募兵马，远超前朝，并非完全只考虑行军征战之用。历朝历代，都因天灾祸，以致于田地无收，百姓饥寒迫，铤而走险。不是落为寇，便是割据一方，直致亡国灭朝。因此自太祖起，每遇水旱荒灾，便要灾区去招募灾民应征伍，朝廷多一兵，则少一民。”

刘娥想到当年蜀道逃亡时所见，是啊，那时候一个村子贼过如梳，兵过如篦，若是当时朝庭就能够在蜀中将那些民招军中，或者她和婆婆也不用去逃亡吧：“怨不得臣妾只见着兵员越来越多吃钱粮，原来还有这一层用意。臣妾明白了，当年唐太宗开科考，说天下才子皆吾彀中矣，本朝广在科考，恩荫官员，也是这套意思吧！”

赵恒点道：“正是，文武之道，广开大门。天底下的事没有十全十美，燕昭王千金市骨，信陵君门客三千，纵然多养了无用之材，毕竟也将天下可用之材一网打尽，不为他所用，不为自己留敌了。”

咸平三年，赵恒亲自巡边归来之京不久，便雷厉风行，连着下了一系列的诏令，一反登基三年以来，基本上依老臣所奏，垂拱而治的局面。

二月初，下诏令百官尽言国事无讳，未能直接奏对者亦可封奏折以闻。亲自下了一系列对边关诸将的升调之令，并令朝中五品以上官员，各举荐一名可堪任边关守将的武官，同时应杨延朗、杨嗣等诸将所请求，特诏几名边关大将可拥有部份练兵之权。

二月下旬，借赏花之名，召诸将御苑以骑比赛；

三月，亲御崇政殿面试科举进士；

四月，亲河北城防阅武举骑比试；

五月，大赦天下，死罪减罪一等，流配等均开释，免百姓历年来所欠赋税，促进农桑耕种；同月，亲临城郊玉津园观看刈麦等农事，临金明池检阅水战，临琼林苑举行宴；

六月，以向敏中为河北、河东宣抚使，促使河北一带恢复农垦：

……

就这样，咸平三年整整一年之内，赵恒不但下了多番旨意推行农桑、加强边境、整顿武备、派中枢诸大臣巡查安抚天下，更数次亲自举行猎、观田、亲试文武举、接见耆老等事。

到了年底，已经大见成效，朝廷上下的面目焕然一新。此间，宰相吕端因病重去世，赵恒任命李沆为宰相，李沆年老，诸事多由赵恒新提升的参知政事王旦、枢密直学士冯拯等辅政。

到了年底，令天下百官震惊的举措终于出台，赵恒在考虑了这一年来所有百官尽言国事无讳的奏折之后，接受王钦若等大臣的奏议，下了两道特旨：

一、免天下百姓自五代以来历年内所欠朝廷所有租赋，包括赦免数达数十万，赦免钱物达一千余万；

二、减天下冗官冗吏十九万五千余；

自五代以来战纷纷，许多农民逃亡他乡，虽然战事结束，但是多年来田地抛荒，欠下官府租税无力偿，因此不敢回家。此番一举免去田租，逃民们可以回家开荒种田，且官府账面上看似有许多租赋可收，可是已逃亡，实质上也无法再回收，反而令各级官员为了向上级待，而将许多已不能回收的欠赋转稼在当地种田的农民上，以致于得更多的农民因不起田租而逃亡，反而使得田地更多抛荒。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