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往事入梦

虽然生气，但并未放在心上，只叫将疯道士赶走。不料她身边的却心生疑窦，不仅信了疯道士的话，还将谣言传了出去。

内忧外患之时，谣言的传播速度也极为迅猛，就像瘟疫一样在越国公府里蔓延开来。每个隐秘的角落，都有在窃窃私语，甚至公开场合，也有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宣和郡主的肚子，仿佛那里真的装着让全府上下不得安宁的洪水猛兽。

腊八节那，府中难得热闹一番，宣和郡主命煮了腊八粥分给各房，自己也跟着吃了些。哪知到了夜里，突然腹痛难忍，羊水也了，况十分危急。宣和郡主的预产期原本是来年的正月初，虽然提前安排好了稳婆和妈，但因当天是腊八节，宣和郡主不忍心稳婆和妈与家分隔两地，便放她们回家过节团聚去了，府上一时间也没有懂得生产的。

宣和郡主是生过两个孩子的，见到自己况不好，倒也不慌，而是马上将贴身使馥佩嬷嬷、李管家、二房主母周氏以及尚未婚娶得夏侯泽都叫来，一一叮嘱代后续事务。

急之下，大家都忘了府中那些恶毒的传言，领命后纷纷行动起来。李管家派了三队马出去，一对快马加鞭去请大夫，一队去接稳婆，还有一队去接妈；馥佩嬷嬷负责调动主宅内的马，提前准备好生产所需的热水、剪刀、参汤、衣料等物品，确保宣和郡主平安生产；周夫将府中的孩子都召集到一处，亲自带时刻看护；夏侯泽则带领府中所有护卫守好各个出，不给有心任何可乘之机，保证家宅安宁。

李管家带着稳婆回来时已是四更天，宣和郡主疼痛多时，早已意识涣散，却在清醒时叮嘱馥佩嬷嬷万一出现危急，必须保住孩子。

那一夜，整个越国公府灯火通明，所有都祈祷着、盼望着，也担忧着，心被揪成了一块皱的抹布。

在众齐心协力下，天快亮的时候，主宅里终于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宣和郡主虽因产程过长而昏睡过去，却无命之忧。

众皆松了气。

也是在这天，大雪冰封了三个月的南祁京城迎来了第一个阳光明媚的晴天。北原战场上，夏侯渊取得了首胜，并斩获敌军首将，俘虏敌军两千，得北原国不得不投降求和。

北原国退兵后，西岳国也因后方粮供给不足宣布投降。

夏侯渊和夏侯潭领兵回朝时，正好赶上元岁首。景泰帝在宫中设宴，祭拜天地，一是祈祷寒灾早过去，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二是庆贺平将士凯旋还朝，保卫疆土有功。

夏侯渊还兵符后，在宫宴上连饮了三杯酒，还未等到宴会结束便奏明了老皇帝，直接马不停蹄赶回了越国公府。看到全府上下都安然无事，他才算松了气，又看着襁褓中瘦小稚的小儿，更是喜上眉，遂为其取名为纾，意为纾危解难，逢凶化吉。

但夏侯纾的名字并未像她父亲预想的那样给自己带来好运。

夏侯纾是个早产儿，民间有句俗语，叫七活八不活，夏侯纾出生时尚不足九个月，又生在那样一个天寒地冻的季节里，还在生产过程中呛到了羊水，生下来就比哥哥姐姐们瘦弱，自出生后就一直大病小灾不断。夏侯渊夫请遍了京城里所有有名的大夫前来医治，却久久不见好转。后来有术士说夏侯纾的命格承受不住这泼天的富贵，必须送去道观里清修，才能度化厄运，永葆平安。于是她还不到一岁就被送到了离京城不远的泊云观，在那里度过了无灾无难的八年时光。直到夏侯翖在北原战场不幸罹难，夏侯氏一族被多次袭击和刺杀，夏侯渊才下令将夏侯纾接回越国公府。

夏侯纾回京的路上，遭到刺客的埋伏。当时去接她的一个护卫为了救她，将她藏在了一处灌木丛里，自己则驾着马车坠悬崖……

半睡半醒之间，夏侯纾仿佛被回忆和梦境紧紧掐住了喉咙，痛苦着、挣扎着，却怎么也逃不开。

过了很久，她才反应过来，这里是越国公府，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鬼面，也没有那支来历不明的羽箭。

而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之力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