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她不是她

在看“她”的她却不是她！

简单来说，就是她在空中看到她在空中看着躺在床上的她。

陆九娘！她是陆九娘！

陆令姝想说话，嘴却粘住了一般张不开。

好像有在拉扯她，她愈急，拉扯感愈盛，知道她完全在空中消失之前，仿佛隐约看到那个与她一摸一样的抬起来，看了她一眼。

身体的撕扯愈发强烈，好像有在从她身体——不，灵魂中剥离出来。

魂魄轻如烟，剥离成功的那一刻，她缓缓睁开眼睛。

时间仿佛凝滞在了这一刻。

陆令姝撑开了沉重眼皮。

开始她只能隐约看见眼前有个影子，后来意识渐渐清明，抬眼望去，见到的第一个竟是程循。

程循一动不动，整个还胡子拉碴，仿佛几天几夜没有梳洗过一般，痴了一般呆看着她。

“你……”陆令姝开，惊觉她的喉咙如同粗布般。

程循猛地将她抱怀中。

昏迷了三天，睁开第一眼看到未婚夫邋遢成这样，陆令姝还以为她是在床上瘫了三年。

崔太夫见她醒过来，跟程循的反应一样，只不过更奔放了些。

先扑上来，喊她“心肝儿”，接着又痛哭不已，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

陆令姝错愕不已。

她根本不记得她昏迷的这三天发生了什么，记忆只停留在三天前她睡着的那一刻。

紫竹将中间发生的事告诉她。

“我，我竟然差一点就，死了……”她喃喃自语。

孙医正给她把脉，击掌笑道：“县主烧退了，也没事了！”

看来之前的确是他们想岔了，陆令姝可能根本不是因为风寒发烧，风寒只是一个引子或者说是障眼法！真正要她命的厌胜之术！

“是谁要害我？”陆令姝百思不得其解。

崔太夫忙道：“没事，你先休息，这些子你都在家中歇着，什么时候你想起来再告诉外祖母！”

程夫也松了一气：“既然如此，离四月初八还有五，恐怕婚事就要推迟了……”

她迟疑着，看向一旁的程循。

崔太夫也看向他。

两个都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程循薄唇动了动，闭上，再开时，变成了：“既如此，姝娘，这些时，你便休息休息。”

…………

程循叫住了欲离开的灵岩大师。

“大师，儿有一事不明，想请您解惑！”

两寻了个幽静之处。

灵岩大师说道：“贫僧曾说，陆娘子所中的厌胜之术乃西域所传最为恶毒的无解之术，为何如今贫僧却不费吹灰之力，将陆娘子救醒。施主想问的，是这个问题吧。”

程循忙点：“大师说的正是。”

灵岩大师却叹了一气。

“实则你问贫僧，贫僧也想不明白，救治之前，贫僧抱的也只是试试的态度。”

“此咒以被咒者的生辰八字为引，而陆娘子左腰侧的那枚压胜钱之印，便是咒印，一旦施咒者术法开始，陆娘子三天之内必然毙。”

“然，陆娘子却于最后命悬一线之时醒来，贫僧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程循神色肃然起来，“哪一种？”

“想害陆娘子的那个，拿到的并不是陆娘子的生辰八字。”

“不可能！”

程循下意识的否定，“绝对不可能若是有处心积虑想要害姝娘，怎么会拿错了她的生辰八字，除非——”

除非姝娘她不是……不是九娘。

程循猛地看向灵岩大师。

一瞬间，他脑中“轰隆”一声，仿佛有什么在倒塌。

“不要叫我九娘！”

“我早就对你说过我不是陆九娘，陆九娘已经死了！”

甚至就在刚刚，他守在她的榻前，还听她在睡梦中喃喃自语，“陆九娘，你去哪儿？”

会有在睡梦中唤自己的名字吗？

程循不知道，但他现在心里好，大脑好像就要炸裂了。

从前他一直以为，姝娘不喜他唤她“九娘”，是有重新来过之意。

可是现在，这些点全部都联系在了一起，他们一起的一点一滴，从来不会对他说谢字的九娘，从来不会多看他一眼的九娘，永远不会对他撒娇的九娘……

原来她们根本就是两个！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大师，儿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儿实在想不明白！”

别说让一个年轻的武将相信一体两魂，就连灵岩大师自己都匪夷所思，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说道：“死去的那个是真正的陆娘子，活下来的是眼前的陆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