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好大一个坑

已！——哎，侍郎小心脚下！”

一行三，来到了英华殿。

西阁，为起居之所；东阁，为会客之所，上一回何苍天假扮太子，在西阁，这一回太子接见他，在东阁。

太子平起居，其实少在英华殿——此处为正寝，太子素不喜这种阔大规整的格局。

至于会客——太子连自己的师、保、傅和宾友都不肯见，又有啥客可会？

所以，在英华殿东阁接见何苍天，于太子，算隆重其事了。

孙虑在门替何苍天唱名，里随即传来一个清亮温和的声，“请何侍郎进来吧！”

声音颇有几分熟悉，似乎……是那位蒋俊姊姊？

进的门来，一位英俊少年站在中央，身着贡黄错彩文绫袍，戴远游金冠，正是当今皇太子司马遹。

旁边站着一位官——果然是蒋俊姊姊呢。

这位太子，不过小半个月不见，咋好像又长高了些？

可能是高冠褒衣，显高吧！

何苍天站定，长揖，“门下员外散骑侍郎臣何苍天拜见皇太子殿下！”

太子亦长揖，“孤既不敏，待罪东宫，常战战兢兢，唯恐不胜负荷，今侍郎不以孤不可教而辱教之，幸矣！”

谦逊的很呐！这位，同玉萃轩那一位……是同一吗？

太子的谦逊，主要表现在提前“立候”和言辞上，而平礼相见，虽然也可视为对何苍天的礼遇，却并未“逾格”。

本朝尤重东宫，这个“重”，主要体现在三方面：

其一，太子的师、保、傅，皆为元老重臣。

其二，完备东宫属官体系。

其三，大幅增加东宫名下军队的数量，以致“东宫四率，兵万”。

礼节方面，却反其道而行之。

司马炎素以“朕本诸生家”自况，虽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却不骄礼于士大夫，太子和师、保、傅正式见礼，太子行拜礼，师、保、傅作揖而已；平相见，太子长揖，师、保、傅半揖还礼。

对宾友，即太子舍、洗马一类属官，则平礼相见。

对普通朝臣，既无明确规定，就比照太子宾友办理了。

其他皇子，不能越过太子，同朝臣见礼，也是平礼。

不过，这个规矩，只管儿子，不管儿，因此，何苍天见繁昌公主，行的是拜礼。

当然，也有资格辈分的因素。

繁昌公主与今上同辈，若是小一辈的公主，如皇后所出的那几位，何苍天若欲对之行拜礼，公主保傅一定要说，“公主谕，何侍郎免礼”。

若同繁昌公主见礼的是卫瓘、张华等元老重臣，繁昌公主也必定谦让，乃至逊立。

阁内摆着两张桌几，一正一偏，几上点心、果品齐备，甚至——还有酒。

这是啥花样？

“何侍郎请席——聊备偏膳，菲薄的很，不成敬意！”

目下不是饭点儿，照理说，没有请客吃饭的道理，不过，既为“偏膳”，勉强也说的过去。

此时代，一两餐，自皇帝皇后至贩夫走卒，皆不例外。但一两餐，摄热量其实并不足够，贩夫走卒家无余粮，无可如何，皇帝皇后、达官贵，可没这个问题。于是在两顿正餐之外，又有不定时、不定量的“偏膳”，也即饿了就吃，只是吃的以点心、果品为主就是了。

何苍天谢过，席。

主客都有专服侍，服侍何苍天的，是蒋俊姊姊。

太子举杯。

本来，见过太子之后，还要去见刘卞，此时饮酒，实在不妥，但何苍天不能不敷衍，亦举杯，“臣为太子寿！”浅浅抿了一。

太子亦未尽饮，都不过做个样子而已。

做过样子，放下酒盅，踌躇良久，脸憋的红了，终于说道：

“孤与谢淑媛……许久未见面了！侍郎既为皇后信用，不晓得……能否为孤进言，容孤……与谢淑媛见上一面？”

何苍天愕然！

与太子见面，该说些什么，何苍天一度很踌躇。

讲大道理，他一定不听；投其所好，传了出去，朝野将目何云鹤为何许？

着实打了番腹稿。

但太子这番话说出来，啥腹稿也用不上了！

谢淑媛，太子生母，皇后正位中宫，第一件事便是将她另行安置，不许其与太子见面，乃迄于今。

这个，非但诞育了俺郎君唯一子嗣，其怀孕甚至在俺东宫为太子妃前，实为十八年来俺心之第一根刺！

不比别的，谢淑媛之事，皇后那儿，没有何某任何置喙的余地——除非他不想在皇后那儿混了。

再者说了，这位太子，十天之前，还要杀他灭的！

他岂能为此火中取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