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这首曲子首演的时候，听众由于受不了强烈的琴音刺激而选择集体退场。从那天开始，《致帕洛切夫》就彻底退出了主流音乐的舞台，直到一个世纪之后的现在，才有音乐家发现隐藏在它旋律中的独特魅力而打算让它重现世。

但他们无一例外的失败了，就连薛子轩也曾表示自己只能弹奏出《致帕洛切夫》的形体，而无法重塑它的灵魂。

魔鬼的音乐或许只有魔鬼才能演奏。

这也是评委震动的原因。他们不想眼睁睁看着一名有潜力的选手因为挑错了曲子而被淘汰。但如果他自己坚持的话，他们也不会阻止。

主持将临时更改的曲目报出来，台上台下嘘声一片。休息室里的选手们更是笑得颇为幸灾乐祸，冲汉娜竖起大拇指。要不是汉娜刺激了薛静依，她也不会主动找死。很好，竞争者又少了一个。

“阎爷，小怡还没上台呢，他们嘘什么？”薛老四是个不通音律的粗。

薛阎正用手机百度，看见《致帕洛切夫》的介绍，不由挑高一边眉毛。

“魔鬼的音乐，这么刁。”薛老四凑过去看了看，嘴里直咋舌。

两说话间，幕布拉开了，穿着纯白连衣裙的少（少年）已经坐在钢琴前，一束光线聚焦在顶，将他照的纤毫毕现。他微微低垂着眼睑，似乎在调整绪。

评委们并不催促。少能选择这首曲子已经证明了他的勇气，他们愿意多给他一点时间。

坐在家里观看直播的薛静依暗暗咬牙，怎么也想不明白黄怡为何会临时更改曲目。难道他以为自己能弹奏出连哥哥都无法完美演绎的曲子吗？他是太自大还是太愚蠢？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去参加比赛，一来就搞砸了！

周允晟在回忆《致帕洛切夫》的创作背景。它的编写者是上个世纪并没有什么名气的音乐家卡兰斯，在曲子公演并得到无数恶评后，他服毒自杀了，尸体在他居住的旧小阁楼内慢慢腐烂，直到一个月后被房东发现。

当时公众都认为他是因为无法接受失败而选择了死亡，毕竟他花了整整七年的时间谱写这首曲子，说一句‘呕心沥血之作’也不为过。但周允晟并不这么认为。这首曲子为什么叫《致帕洛切夫》？帕洛切夫究竟是谁，跟卡兰斯是什么关系？

当时的查不出，也不想查，但周允晟拥有008，想要找到真相是轻而易举的事。通过搜索史料库，他发现帕洛切夫这个是真实存在的，他是卡兰斯高中时期的同学，两关系非常亲密，但在他们毕业的时候，帕洛切夫因为受不了家的虐待自杀了。从他死亡的那天开始，卡兰斯将所有的力和时间都花费在了谱曲上，曲子完成并公演的第二天，他也同样选择了自杀。

用毕生心血来向一个亡魂致敬，并义无反顾的追随他而去，那是怎样一份厚重的感？仅仅只是单纯的朋友吗？周允晟并不这么认为，根据当地的医疗记录显示，帕洛切夫曾经被家送神病院治疗，原因是上了同。在那个年代，同恋者得不到丝毫尊重，一经发现就会被整个社会排斥。

帕洛切夫遭受了怎样惨无道的折磨才会选择死亡？而卡兰斯，他的，又是怎样在无尽的绝望中坚持下来？《致帕洛切夫》的旋律为何至始至终那么狂，真的只是为了表达失去的痛苦？

不，应该还有怨恨，反抗，谴责，谴责这个残忍无的社会毁掉了他们幸福的可能，毁掉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织在狂旋律中的感只有纯粹的和恨，两者合二为一变成毁灭。

在死后卡兰斯真正想做的事其实是毁灭这个残忍的世界，但他没有能力付诸行动，只能把无尽的恨谱写成旋律，宣泄给所有的听众，甚至于连帕洛切夫，他都是心存怨恨的，恨他抛下他独自面对死亡。

当听众因为受不了刺激而谩骂退场时，他的心应该很痛快淋漓吧，所以他才会心满意足的离开这个世界。

当时的乐评何其敏锐，他们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首魔鬼的音乐，因为毁灭和死亡是它的主旋律。

想到这里，周允晟吸气，用力按下第一个音符。他也曾经历过最热烈的，最痛苦的折磨；也曾在看不见尽的绝望中拼命挣扎，想要反抗这个残忍无的世界。当将他抛回本体独自赴死时，他也同样的恨他，却也撕心裂肺的他。

卡兰斯的心，他感同身受。

台下的评委和听众在忍受了长久的寂静后都在等待他胆怯退场，却没料到他不动则已，一动竟如此雷霆万钧。随着第一个高昂的音符迸溅而出，一段又一段极其厚重，尖锐、不和谐的旋律像山岳崩塌一般滚滚袭来。

少年快速地，猛烈地敲击琴键，因为太过用力手背都出一条条青筋，脸上带着狰狞而又痛苦的表。他脊背忽而绷直，忽而又颓然弯曲，发丝随着摆动的颅在光柱中划下一道道痕迹。他指尖迅速从这一滑到那一，用快得眼难辨的速度将挤满了一个小节的三百多个音符一一敲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