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寺楼钟鼓催昏晓（三）

从王家出来，原本想着直接回自己院子去，看看天色还早，估计闻师道先生还没有散衙，便带着吴宝象、白延遇等几位随从，转向洛阳县衙。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刚到门，迎面遇到一位熟，普三郎。只见他带着五六个衙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趾高气昂地走了出来。

见到曾葆华，脸色瞬间变了七八种，先是震惊，接着是不敢相信，然后是怨恨，再是惊慌、惶恐...最后定格在谄媚上，全在数秒之间完成。变化之快，层次之丰富，就算是三次拿到奥斯卡男演员奖的丹尼尔.戴.刘易斯，在他面前也只能掩面而走，然后宣布退出演艺圈。

普三郎双腿微曲，微弯着腰，从顶天立地的大官变成了内侍小黄门。

“曾指挥使，可见到你了！下官可是夜夜想着你。听说你把山贼杀得尿流，丢盔卸甲，我都去白马寺烧了三回香了，佛祖保佑啊，曾官不仅平安归来，还立了大功！”

九百内侍黄门有杨井水这样少数逃出生天的，脚夫、护卫和家眷逃出来的更多。只是他们都选择了隐姓埋名，先避风再说。像普三郎这样，摇身一变，居然接替曾葆华成了洛阳县右尉的，还真只有这么一位。

厉害啊！

“普县尉，客气了！你这是去上街巡逻当值？”

“真是！洛阳县不知何时窜进一伙流民，为非作歹，下官正带着前去缉拿。”

普三郎提起流民，让曾葆华眼角闪过一道厉色，随即一脸淡然地说道：“普县尉勤恳用事，确实是我等典范。嗯，去忙吧，有事本官再唤你。”

说罢，随意地拱拱手，扬长进了县衙。

普三郎看着曾葆华的背影，脸色又变幻了好几次，五颜六色地如同是一间染料铺被给砸了，最后恨恨地带着那几个衙役走了。

“闻先生！”曾葆华径直去了西厅，见到了闻师道。他还是西厅押录，还是那个样子。看到曾葆华进来了，刻板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容来。

“华哥儿！”

“我此次来是有件事告知先生。”

“何事？”

“我托了徐公和冯公，让中书省向河北怀州附近的几个州县发去行文，寻找先生娘子和姐儿，只要她们还在世，定能找到。”

当初，就是在怀州，为了保住闻师道和他儿子的命，其妻自愿卖于牙子，换了几饱饭。

闻师道愣了一下，抽搐的脸上闪过凄苦之色，无声中流下了两滴浊泪。随即整容正色，拱手作揖，向曾葆华行了大礼。

“先生客气了！”

介绍了吴宝象和白延遇，曾葆华扶着闻师道进了西厅签押房。

“先生现在这段子过得可好？我看那普三郎进出西厅，很是嚣张。”

“我与胡县令都是读书。我是朱梁乾化三年的进士科，胡县令是贞明二年的明经科，正好都是翰林学士郑公（郑钰）知贡举，算得上前后辈。虽然我落魄了，但是蒙胡县令看得起，还当我是同门。”

曾葆华一听闻师道这话，心里乐了。闻师道跟胡县令攀上了关系，那地位稳固。再暗地里用些手段，把一书办胥吏都收拢了。普三郎就是一地痞混混，靠得安重诲管事的赏识，得了这么一个县尉官职，如何懂得这官场的玄妙。怕是表面上做得风风光光，实际上已经被上下架空了。

“普三郎这厮，除了热衷去街上敲诈勒索，耍威风之外，其余正事一概不管。”闻师道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冷森，“只是此子，必须除掉！”

“我与先生的意见一样。”曾葆华附和道。

他知道闻先生是因为做过流民，对那些趴在流民身上吸血的家伙们无比痛恨。在知道普三郎是东门外南华观主谋之后，闻师道应该已经想着要如何掉这家伙。

“那就好。”闻师道点了点。他想了这么久，却一直迟迟未能下手，就是力量所限。现在曾葆华保持了同一意见，那就好办了。

“除了普三郎此子确实可恶之外，我觉得，这洛阳县尉一职，有着意想不到的作用。”

曾葆华连忙问道：“闻先生何出此言？”

“华哥儿已经上达天听，又跟在李节帅身边，被引为心腹。以后这朝廷里的政事，华哥儿少不得要参与其中了。‘前晋景皇帝养死士三千，散在间，至是一朝而集，众莫知所出也。’这段故事，华哥儿可是听说过？”

曾葆华被吓得站了起来，他走到西厅签押房门左右看了看，发现吴宝象和随从在外门守着，白延遇在内门守着，并无旁。

“指挥使，有什么事？”白延遇转着问道。

曾葆华挤出些许笑容答道：“无事，无事！”

关上门，曾葆华坐回到座位上，心有余悸地说道：“先生怎么敢这样说？这可是要杀的。”

闻师道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