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探讨

好在张恕也没这个胆量，虽然因父命难违，只好拿着奏章来到汴京，但是终究却“徘徊不敢投”。

苏颂一出御史台，张恕赶紧去找他，询问该如何作。

见到老张的奏疏，老族兄也吓得不轻，赶紧将文章收了，打张恕回去。

苏油点：“子由的见识不错，张公一时急欲救子瞻，才了手脚，这奏章真要送到陛前，怕不又是一番波折。”

想了一下有问道：“那以子由之见，却该如何上书呢？”

苏辙拱手：“长兄有什么罪过？不过就是文名太高，独与朝廷争胜耳。”

“张公今再扞之，是更益其怒。”

“不如但言本朝未尝以文字罪而杀士大夫，今乃开端，则此风自陛下起。”

“而后世子孙因而杀贤士大夫者，必引陛下为例。”

“陛下畏议好名，必能赦免长兄。”

苏油笑了：“你这样的确能救，但是从此就在陛下心里埋下了一根钉子。”

“所以你这处理的方法，说到底还是歪的。这是术，不是道。”

“清明之君，不可以利动，唯可以理屈。”

“大苏无罪，但是有过。有过，就得认，无罪，就得分析明白。”

“今上至少还是听得进去道理的君主，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晓之以，动之以理。”

“讲明白道理，分析完对错，然后承认应当承认的部分，剖白不应承担的部分，主动请求责罚，才是正途。”

“至于中间的那些小，只要与陛下的流渠道断绝不了，他们其实就无计可施。反而会企图蒙蔽圣聪，招致灾殃。”

“子由的做法，是不信任君能秉公处事，乃以术相欺，以计相迫。”

“这样做，虽然救得了子瞻一时，终究救不了子瞻一世。”

苏辙拱手：“小幺叔，那要是陛下还是坚持要治长兄的罪呢？”

苏油淡淡地说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疏注》说得很清楚了。”

苏辙点：“辙受教了。”

解释这句的大佬很多，苏油偏偏将《论语注疏》提出来，是因为里边解释是这样的：

——此章仲尼患中国不能行己之道也。

——我之善道中国既不能行，即欲乘其桴筏浮渡于海而居九夷，庶几能行己道也。

苏油哈哈一笑，歪着脑袋问道：“从我者，其由与？”

这是上一句的下句，“由”在此本来指的是子路，子路又叫仲由。

现在被苏油拿来取笑苏辙。

苏辙拱手：“未尝不喜。”

苏油摇道：“可别忘了，就连夫子都感慨——‘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两的对答还是继续引用刚才的《论语》的后续，全文是“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意思是子路你的勇气比我还大，但是别忘了，我们没有地方获得造筏子的材料啊。

苏油认真地说道：“夫子真的是找不到去到‘彼岸’的材料吗？我想不是的。只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牵绊太多，眷顾太，实在是不忍心‘放下’才对。”

“这当是治儒者和释老的区别，子瞻子由，你们是聪明之，此节自然无需我多加提醒。”

苏轼和苏辙一起躬身：“谨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