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年万岁嘉难逾

眼见得袁术消失于宫道，蹇硕更觉时不我待，他返回房中关闭房门，再为诸位同僚写信道：“先帝亲政二十余载，所亲所，唯有二，一者永乐太后，二者今皇后也。然自光和四年，皇后嫉鸩美，荼毒后宫，先皇震怒，终生间隙。诸位念往来之亲，行切切之谊，固请经，终月哀声，方令先帝回首，天怒转意。当下思量，又有何为？”

“先帝在时，袁绍养死士，曹杖杀我亲，吴匡屡辱公名，此三子者，闻名党，皆大将军幕府心腹，须知上下一体，内外难分。党之意，天下皆知：不过视我等如犬彘，欲以火灼足，以刃加肌，以齿切。大将军又当如何？”

“今大将军兄弟又秉国专朝，今必与天下党谋诛先帝左右，埽灭我曹。但以我典率禁兵，故且沉吟，暂未行之。今宜共闭上阁，急捕诛之。稍有迟疑，则国家倾覆，天下衰微，皆我等之责。莫失先帝殷殷之望！”

蹇硕写完书信，浑身气力都用尽了，他勉强站起身，叫来两名亲信誊写几份，又亲自以信纸烛蜡封存，由手下派送到几位老友府上。信送到府上，张让他们都收下了，但就如泥牛海般，蹇硕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时间过了一一又一，到第四，蹇硕便不再等了。他离开宫门，乘牛车回到城中自己的宅邸，府上的苍都非常讶异，自从曹十余年前当众杖死他叔父，常侍便搬宫中，从不在府邸夜宿，只在族中拜祭之时，偶尔落脚无处时便在府上歇息一二。

上一次他回府歇息是在前年，家中的苍都换了二十来，不识蹇硕模样，为首的老苍从牛车上掺下他，问说：“叶落归根，家主看样子是累了罢？”蹇硕看着他们浑身批麻的吊丧模样，笑道：“确实如此。”

回到府邸，蹇硕天荒做了个好梦，他醒来时容光焕发，行走时好似飘在风中，族中几名少年子弟看了他，都说依稀能看见当年那策马雒水、闻名京畿的好汉。蹇硕笑而不答，只对他们说：南阳多好田，如今天子新丧，自己只想安渡晚年，你们先去宛县买些稻田罢！

随后在府邸清点财物，蹇硕让府中二十三名族亲带了金饼出城。等族亲离开，蹇硕再将剩下的琐碎物件都赏赐给苍，将他们都遣散了，自己买了些胡饼，锁上大门，胡坐在院中的修建的山水园林间，寂寞地看出落。

四月二十五，蹇硕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再是一串奋力地叱骂声，他理都未理，从身旁的书画中抽出一副欣赏，正是先皇亲笔御赐的《招商歌》，他不禁念出声：

“凉风起兮照渠。青荷书偃叶夜舒。惟不足乐有馀。清丝流管歌玉凫。千年万岁嘉难逾。”

只听背后一声巨响，羽林军劈开门闩，八十余名兵士身戴玄甲，手持斫刀，踩进蹇硕府院。他们看见蹇硕，齐齐欢呼一声，如风云扫般将他团团围住，为首的黄门令左手持诏书，右手持密信，对着昔上级厉声说道：“贼蹇硕！尔图谋叛逆，祸害朝纲，竟妄想刺杀辅国重臣！可谓不智至极，自寻死路！”

羽林军士当即将蹇硕枷锁镣铐，关押于诏狱之中。

是夜，蹇硕为狱吏槌断两。

次午时，蹇硕被拖至朱雀门前，当众枭首，传首都亭，民皆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