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深山中

郭大问陈冲道：“不知龙首对我有何安排？”

郭大说完，又觉得诚意不够，继续说：“龙首有何需要，但凡开，我等义不容辞。”

陈冲倒是没料到如此一举倒能有如此效果，他只说道：“郭帅不必如此，陈冲原本不过是颍川一夫子，如今前来，只是惧怕朝廷责，给白波袍泽平添祸事，如今祸事消解，陈冲只想结庐于山，讲学于诸众，如此便心满意足了。”

郭大面露失望之色，陈冲见状，只能正色道：“欲成大事，必先知晓六合之变化，宇宙之菁机，上知九天之变，下得九地之动，俯察心幽微，方能克敌制胜。黄巾事不能成，正是知心者众，而察天地者希。郭帅切不能以此事为小才是。”

言及于此，郭大方才改变态度，诚恳说道：“如能如此，还望龙首尽力才是。”

至于结庐的地点，陈冲还没想好，他想起船夫与他说起的那处古冢，便约起关羽一同前往看看，郭大也派了些亲兵用作卫士。

又是一路南下，沿着黄河行至永和县对岸，沿着延水一路西行，山麓渐渐走低，山林渐渐幽密，迹也渐渐罕见，偶尔能听见远处狼群的嚎叫，道路被茂密的枯所掩盖，以至于几踏过及马腹的丛走了一个时辰，一度以至于自己是否走对了路。

但终于看见一条支流从延水分出，向西南处流淌而去。两岸的山峦陡然开朗，随河流而去一路走低。两条河流的汇处形成一处山谷盆地，陈冲还看见正有一群麋鹿在不远处低首舐水，看见陈冲几也毫不害怕，只抬首对他们高声清鸣几声，便又自顾自饮水去了。

一小卒笑问陈冲可想食鹿，被陈冲婉拒，他只说拜祭古，见血不祥。说罢便环绕山谷四周寻找古冢，古冢的位置非常显眼，在两水相的不远处有一突兀的土包，陈冲一眼便寻见，只是其上荒如云，也不见石碑，不知晓是何的墓碑。

但等陈冲走近了，才发现其实不是，只是太久无扫墓，墓碑不知为何坍塌在地，被叶所掩盖了。陈冲上前将叶拨开，但断碑有几百斤重，他却无法翻动，关羽上前笑道：“让我来。”随即将断碑抱离泥地，翻转扔下。

断碑露出小篆，陈冲抹去其上的灰壤，这才看清其上写着“秦将蒙恬墓”。

陈冲不由对关羽感叹说：“不料竟是蒙恬之墓。他本是大秦北疆柱国，拒匈十数载，为胡亥一令赐死，如今竟埋没此地，无祭拜。生之梦幻泡影，可见一般。”

于是几为蒙恬的墓冢扯去荒，准备整理一番，不料方才整理片刻，又发现丘冢泥壤间尽是甲胄铁片，在丘底又尽是刀剑的残柄，时不时可翻出刀剑的锈片，还有少许的戈。

原来这古冢竟是用甲胄与刀剑堆成的，这片景象令陈冲一时间怅然无言，但他显然也对此地非常满意，他便对关羽说：“我们便在此处结庐授业。”

此夜他便在冢边点燃篝火，又为陈寔立下灵位，他看着星空下的两条河水各自留去，心有所感，才恍然想起蒙恬是中国的“笔祖”，他作为文，一时牢骚难止，忍不住寻词摘句，勉强写成一首诗，填在蒙恬墓前：

“秋数离离，浊流墓道侵。笔毫填有尽，难写一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