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桃阳里

光和二年，已是当今天子即位的第十一个年。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昔先帝殡天之时，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藩、司徒胡广，都以为天子英断刚特，聪慧明理，于是力排众议，从宗室支庶中迎取天子即位，不可谓不寄予厚望。

谁能想到十年之后，世殊异，昔以为能澄清玉宇的明主，竟公然在西园开置邸舍卖官鬻爵。二千石官卖二千万钱，四百石官卖四百万钱，不试秀才，不闻风评，国之重器，委于群小之手，加上近年来对党的禁锢迟迟不见解除，国内象实在令忠直之士痛心疾首。

但这些事基本与幽州无关，一则幽州学风不盛，朝中党寥寥无几，几无党可锢。二则鲜卑渐壮大，首领檀石槐立王庭于弹汗山，励图治，枕戈待旦，北拒丁零，东退扶余，西攻乌孙，十余年间，竟使冒顿单于伟业复现。幽州因此岁岁寇，苦不堪言，只得全力备战。

此时正是晚春，天气和熙暖，一群身着长袴的青少年正打马行在涿县到良乡的官道上，路出涿县数十里，便分出两条，一条路跨过桃水、垣水、圣水，随后一马平川，直至蓟城，但他们走的是另一条，沿着桃水南岸一路向西，直到巨马水、涞水、桃水界处，然后向南延申直至五阮关。

桃水景如其名，岸边桃林如，又正逢春风沉醉，花瓣上下纷飞，恰似下了场不合时宜的春雪，芳香盈动，令行者心旷神怡。少年们纵骑驰骋，紧跟在后的，还有十来匹丛马猎犬，从马背上，驮载了各类兵器和生活用品。就说猎用的箭，每匹丛马就驮了四五个满满的箭囊，差不多有三百来支。

时年十九的刘备策马在前。他七尺五寸的身高在同伴中并不突出，但一双长臂刹是显眼，时而拉控马缰，驻足河边说笑，时而放快奔，与同伴竞马猎，俨然众领袖。

行至桃阳亭的时候，刘备翻身下马，将刚下的两只鸿雁递送给当地的亭长，为在此地猎致歉，亭长推让两次后不得，只能收下，而后步行将一行送至两里外，等他们的背影消失了，亭中小吏忍不住相互议论道：传闻涿县大姓里卢氏为上品，却不料年轻一代里，如今名声鹊起的竟是元起公的同宗子弟刘玄德，连中山大商张世平、苏双都与之结，却不知这刘玄德到亭里所求为何？

桃阳亭下有七里，其中绛德里最为喧闹繁华，沿着桃水南岸，一东一西各有两处集市，东集市稍大，以卖蔬为主，西集市稍小。以卖酒布为生，两处集市之间，立着偌大一处庄园，占地十来亩，高一丈有余，但院内芳菲多，夭夭桃枝探出墙，挡住了院门前一个大写的“张”。

刘玄德手指院门，向身旁张世平确认：“世平吾兄，君所言义士可在此处？”

“正是此处。”张世平颔首，他身为中山大商，却不过而立之年，拥有千金之财，但身着胡服，戴黔巾，身高八尺，腰背健硕更胜牛虎，腰配一品铜柄钢刀，与寻常幽燕武无异，但观他举止谈吐，文雅持重彷佛儒生：“我与义士相约，等我涿县事了，便来此地寻他，这义士颇有细侯遗风，他定会在此地等我。”

原来这一行出县远游，不为他事，正是为寻访豪杰而来。幽州自春秋战国以来，地处边疆，屡受胡虏侵犯，又饱受风霜，塑造了燕独特的气质，所以燕国虽国力不强，但却多豪杰侠士。到了前汉世宗时，世宗扩疆攘夷，平灭三韩，幽州骑闻名天下，而在之后世祖再造大汉，光武中兴时，虽然儒士们不喜幽州武的鄙陋之气，也不得不私底下承认，世祖能够得有天下，多赖耿弇、吴汉所率幽燕豪侠之故。

刘备身为幽州后起之秀，虽然出身贫寒，但家声仍然颇有美名，他因此遍访幽州豪杰，为四周百姓排忧解难，成为名传幽燕的知名豪侠，张世平作为中山贩马大商，也不得不与之结，就在昨，刘备与张世平饮宴之时，询问可知何处可访豪杰，张世平沉吟少许，便提出他知有一，武有擒虎之能，义有细侯之风，可以与之。

细侯，指汉世祖时期名臣郭汲郭细侯，郭细侯官至尚书令，凉州牧，但为谦和自守，不因而异，昔路过西河之时，与数百稚童相约归期，回返时比约定早过一，郭细侯不愿违信，便在城外野亭驻足一方才城，因而传为美谈。

在张世平眼里，能与郭汲相提并论的，会是何？

一行下了马，到院门前扣环，门小窗里露一个苍，向众多问了几句，便请众稍等，自去向家长禀告，未久，一个魁梧大汉打开院门，笑迎众行至院内。跨过门廊，院内豁然开朗，芳萋萋，桃意茵茵，几台大釜安置树下，几条土狗吐着舌在一旁小憩，隐隐然酒香轻溢，使添上几分醉意。

“不知今是何佳，小府竟再有贵客远临，蓬荜生辉，不胜荣幸。”大汉名为张浑，身似泰阿，言辞温和，刘备一行多有雄武之士，自恃孔武有力，在张浑面前却宛若灌木一般，不由令众气息为之一滞，唯有两三面不改色，刘备神色如常，笑问张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