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坏水（下）

不出宁奕所料，云壑解释了令牌的由来，以及昨夜“自己”的授意。

宁奕会心一笑。

无需多言。

他爽快答应云壑……自己会将虺蛇族的“物”窃走，移给这位少族长。

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其实这份物……白帝子的金刚钵，扶摇扇，白早休的诸多宝器，早已在宁奕的腰囊之中，随时都能给对方。

宁奕并不担心被认出宝器真实来历，以云豹一族的见闻，哪里会认得如此宝物？

不过，仔细思量之后，宁奕决定将此事先压一压。

毕竟窃走虺蛇物，也不是易事。

答应太快，易太顺……反而会引起生疑。

接下来的两很是顺利。

白，宁奕和叶红拂一对主仆，免不了在虺蛇众面前登对成双出现……两一同外出，覆上面具，宁奕拓印图卷，寻找点，叶红拂则是静养剑意，陪在宁奕身旁，熟悉古城。

古王爷的寿辰，颇有些像是间的贺岁大年。

叶红拂抱剑走在云上之城街道，透过红狐面具，看牛鬼蛇，觉得极有意思，行走此间，犹如地狱，却万万想不到，众生能如此和睦。

大妖化形，直立行走。

往往能看到身极不协调的蛮牛，巨象，雄狮，顶着一颗巨大兽颅，身子却呈灵之态。

斗笠之下，鬃毛翻飞。

宁奕这对一男一的狮狐主仆，虽然在来来往往妖灵当中，显得身材瘦削，却从未引起怀疑。

在这里，茶楼小厮，赌坊婢，都是被打上印的类，正如宁奕在往生地所看到的景象……大隋豢养妖灵，妖族豢养类。

在见惯这等景象之后。

叶红拂已经麻木。

在她看来……这些当然是，但从另外一种意义来论，却又算不得了。

自出生起，被打上印，便失去了作为的“灵智”，“自尊”，“自由”。

他们，与大隋囚在笼子里的妖兽，是一种存在。

“第一次来妖族天下，见到被打上‘印’的族。我一开始的想法与你一样。”宁奕与叶红拂坐在一座酒楼顶层，单独包下一座隔间，推开窗，便能看到外面一望无垠的雪白云霄。

灞都城悬于九天之上。

与大齐肩。

真是一副仙景象。

宁奕端起一盏茶，呈至唇边，却没有喝。

“我本以为我很不幸。但我到了这里，才现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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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嘲笑道：“真正的生而不幸，不是生在西岭，穷困潦倒，饥一饱一。而是生在妖族，生而为。从降生那一刻，就没有任何的选择权。”

“后来，我救下了一位印子。她的名字叫‘红樱’。”

“我替她拔除印，教她念书，教她识字，教她重新去看这个世界……告诉她，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在海的另外一边，还有一座天下。”

宁奕轻声道：“在那时候，我拔剑杀妖，大多是因为仇恨。”

“那个印子……后来呢？”

叶红拂皱起眉，如果没有记错。

宁奕回来。

是没有带回异族子的。

“死了。”

宁奕的语气里听不出苦涩，平淡的像是冲泡一百万次的茶水。

但偏偏是这样的语气，让听起来心一颤。

再苦的茶，冲泡一百万次，也会变淡。

但这份记忆，不会。

“白如来杀了她。我杀了白如来。”宁奕抿了一茶水，他的嘴唇依旧枯，“我没能带她回大隋，让她看一看故乡的模样。这是我为数不多的，没有做成的事。从那一天后我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不是围绕着我转的。不是每一个我想救的，都能救下来。不是每一个我想杀的，都能杀掉。”

叶红拂陷了沉思。

她盯着宁奕，有些明白这个男回到大隋后所做的一系列事了……他是那么拼命，那么用力去寻找灵山的一线生机。

因为他真的害怕，无法救下裴丫。

“至少，裴姑娘活下来了。”叶红拂不会安慰，说出这一句，已经殊为不易。

宁奕摇了摇，“但白帝还活着。”

坐在酒楼云海之上的两，均是沉默。

好久好久之后。

叶红拂叹了气，道：“说句折损剑心的话，五百年来，大隋天下，没有能稳胜白帝。如果我的复仇对象是他……”

到这里就停住了。

再说下去，就真的折损剑心了。

叶红拂闭上双眼，努力不要让自己代到宁奕的位置当中，思考这份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