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漓江朝露

从天都皇城离开，到玉门大漠，再到漓江。

他一直都在做一件事。

再往前推......从学会拎剑的那一天起，他谨记师父柳十的教导。

他不眠不休去做这件事，已有十多年。

悟剑。

柳十一缓慢闭上双眼。

……

……

宁奕双手枕在脑后，身子向后仰倒，抬看着满天的云气，穹顶一碧如洗，阳光并不灼目，丝丝缕缕的温暖照在身上，一片清和，太平。

心境呈凉。

青衣裴烦，捋起半边袖子，伸出一只手，手指指尖触碰江水，而后轻轻搅动，掌心拍着水面，触之即分，一路上留下不断漾散开的水纹。

丫如此反复，掌心落下抬起之时，仍是一片燥，并没有留下丝毫湿润水气，抬掌下压和收掌的动作，并没有动用剑藏星辉，这更像是一种“意境”的运用。

势。

未至，势先至。

丫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玩水所领悟的法门，在灵山被叫做“掌心雷”，顾名思义，出掌犹如掌心寄存雷霆，威震出，不用触及血，便可以递出全部劲气，先是掌心迸寸劲，再是寸劲传递隔空打出。

明眸善睐的青衣小姑娘，就这么不厌其烦拍了一路水花。

前方不远处，是一座江面关峡，过了关峡，就是西境。

要西境，走水路，那么便要从山中腹内渡江而过，据说是某位剑湖宫的先辈大修行者，以剑气开辟山中天，让漓江穿流而过，远远望去，江上有山，绿影重重，好似一副水墨画，一派柔和。

丫鞠了一捧漓江江水，轻啜一小，眼明亮，转望向懒洋洋虚靠在船尾的宁奕，道：“好甜啊，哥，要不要尝一？”

含着一根屑的宁奕，缓缓睁开双眼。

清、静、绿、甜、凉。

漓江江水，便以这五点著称，一路上，江面碧波漾，微风吹拂，鲜起波澜。

看起来风波太平。

嘴唇枯的少年，缓缓坐起身子，一只手捞起漓江江水，轻轻抿了一，其余的擦拭面颊，揉了揉涩的眉心。

从玉门出来，奔波至此，他未曾喝过一水。

宁奕复杂，望着前方独坐船的柳十一。

他可不是那个剑痴......可以三天三夜不喝水不睡觉，盯着一把剑悟道。

柳十一距离第八境，只差临门一脚。

他停滞在剑气二重境也已经很久，从长陵那一战，就卡在第三重境界。

星辉和剑气，都只差一步。

厚积薄，说易做难。

修行路上，道心容易出现问题，若是久久不得突，那么道心难免生疑。

剑湖宫的修行法门尤其如此，压境而修，让柳十一的剑气境界，硬生生高出了修行境界一，与大隋其他圣子相比，他的星辉境界是最低的，没有之一。

然而剑痴令敬佩的一点，也在于此，他从未觉得自己走得慢了，生出要追赶他的心思......叶红拂和曹燃，拼命修行，因为有一位谪仙总是快他们一步，其他圣山的圣子，乃至于宁奕，都有一个追赶的对象。

那个叫洛长生的年轻，给了大隋黄金盛世一个远远的背影。

谪仙高坐星辰之上。

而柳十一更像是另外一个不问世事的谪仙。

他不追赶任何。

他只追赶自己。

这份心境，难能可贵，试问当今大隋，有几能够做到？

宁奕扪心自问，至少自己做不到。

翳笼罩而下。

小船在漓江上不疾不徐，缓慢前行，驶了那座天里。

一片漆黑。

宁奕伸出一只手，掌心在水流里缓慢抬起。

他掬了第二捧水。

还没有来得及饮下。

就在此时，一滴水珠落下。

轻轻砸在了宁奕的眉心。

那滴水珠落而不散，一路下滑。

流淌到宁奕枯的嘴唇。

甜。

很甜。

就像是清晨的朝露。

坐在船的柳十一，双手按在剑上，裹着“长气”的黑布，一点一点被剑气震起撕裂，在漆黑天里，像是春天化开的雪屑一样，沸沸扬扬向后抛去，黑灰如烬，燃起一片短暂光华。

远方漆黑天，一只对立而停的小船上，缓缓站起一道纤瘦高挑的子身影。

那子提着一盏灯笼，照亮清丽面容，脖前拴着一根红绳，白袍在漆黑仄的江面上下抛飞。

宁奕轻声笑道：“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柳十一面无表，缓慢起身，漫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