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沐着初夏沾染花香的清风，姜婳绷紧的经才松懈下来，大大地呼吸，近乎贪婪。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待胸腔中浊气吐尽，姜婳方才唤将苏玉城梳洗一番送去书房，自己则匆匆去了耳房，自箱笼中寻了件海棠红掐杏红芽边的素面短衫，配豆青色百褶裙换上，这才从萝月手中接过醒酒汤，匆匆去书房看苏玉城。

苏玉城梳洗时，又趴在铜盂边吐了一阵，遣走仆婢，换上熏过香料的素色长衫，独自躺在书房长窗下的罗汉床上吹风，方才感受到随着酒劲散去，理智正一点一点醒转。

这些时，他一时陷矛盾中，心两个小打了数十也未分出胜负。

一个叫他顺从心意，把姜婳娶回来好生善待，一个却质问他，身份永远见不得光的哪有资格拥有幸福？姜婳自小活在阳光下，他却如同被随意丢弃荒野的种子，生死都无在意，他哪里配得上姜婳？

哪怕生出一分亲近的心思，都仿佛是亵渎。

自那，那拒绝与他相认，拒绝承认他的存在开始，苏玉城便知晓，一个内心荒芜扭曲之是无法给予的。

明知该放手，终究舍不得，拖到今，依旧不知该以何种面目待她，一想到有朝一她得知真相，会以怎样鄙夷嫌恶的眼看他，苏玉城便觉一颗心被狠狠揪住，有种令窒息的无望。

宴席上，他对所有来恭贺之送来的酒，来者不拒，仿佛只有醉了，才能洗清血脉中的污秽，才有勇气去看她一眼。

他只记得，宴席方散，他双腿便如不受控似的，完全不需思索，直奔喜房。

可真到了喜房，他做了什么？

苏玉城从窗外树影幢幢的庭院中收回视线，落到微微有些异样的手臂上，他只知道这一刺唤醒了他的志，可姜婳为何刺这一刀，他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他到底对姜婳做了什么？

额间一阵钝痛，仿佛脑中一根弦被狠狠拨了一下。

苏玉城笑得惨然，带着莫名的清嘲，挨这一刀，便足以证明，他想做什么都是没能成的，她不愿亲近他，终究是对他失望了吧。

不是他的，果真是强求不得，今夜借着酒劲亦未能动她分毫，或许正是天意，他该放手的。

姜婳一推门，便见到他这副黯然伤的模样，跟那在鹤林寺竹林中的他，如出一辙，她不由心一紧，瞬间闪过的酸涩她几乎来不及细品，便消失无踪。

脚步顿了一瞬，姜婳便恢复如常，恍若未觉，笑盈盈地端着醒酒汤上前道：”夫君可好受些？快将这醒酒汤饮了，免得明早痛。”

明知苏玉城心中另有佳，绝不会同她做一对想扶相持的恩夫妻，姜婳心中也打定主意待他好些，不能做他的那一个，至少要成为能令他信任的一个，否则宋梓言之事她如何同他说起？

苏玉城闻声望来，只见她乌发如云，尽数散开，铺在肩、衣襟处，直直垂至腰下，随着步履移动，发丝柔柔摇动，仿佛挠在他的心上。

她澄澈的眸子里，看不到半点嫌弃，仿佛方才喜房中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让苏玉城的心真正跌谷底的是，她眼中除了关切，连一丝羞怯也无，仿佛他不是他的夫君，而是好友。

”让娘子费心了。”苏玉城语气淡然，接过姜婳手中的醒酒汤，垂眸一饮而尽，随手将天青色瓷碗搁在床沿，眼睛望着窗外，”夜已，娘子自行安歇吧。”

这意思就是不会再去喜房扰她了？

姜婳狠狠松了气，明京中多少笑话她她管不着，她只知道今夜能睡个安生觉，不必找借跟苏玉城保持距离了。

她光顾着低窃喜，殊不知苏玉城悄然回眸，将她面上喜色尽数看在眼中，原本淡漠的眸子越发黯然。

待她微微欠身，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苏玉城忽而抬手，想要拉住她，最后一回想要顺从自己的心意。

可还未触及她的衣衫，臂上伤牵扯的疼痛，便让他重新恢复理智，手臂就这么僵在虚空里，看着她毫不留恋地跨出门槛，方才认命似地颓然落下。

夜风萧然，喜房中异味已然散尽，细心的萝月正倚在香笼畔打扇，似想叫那清爽的果香散发的快些。

此刻姜婳全无睡意，想到苏玉城今的行状，连来盘桓在心的怪异，仿佛都找到出。

”萝月！”姜婳沉声唤道，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肃然，待一脸小心翼翼似有所察的萝月近前，才继续道，”姑爷今这般模样，你似乎并不吃惊，近我总觉你们有事瞒着我，眼下还不打算说么？”

萝月闻言，身子一抖，想到夫的叮嘱，更是抖如筛糠。

”记住你是谁的，若还不说，明我便叫牙子来把你领出去，到时可别怪我不念旧！”姜婳治下一向和善，哪里说过这般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