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江清月近人

江湖士，以及由此不断延伸出来的脉枝蔓，所以说以当下披云山和龙泉郡城作为山上山下两大中心的大骊新州，迅猛崛起，已是势不可挡。

黑衣年轻来到江畔后，使了个障眼法，走水中后，在江水最“柔”的绣花江内，闲庭信步。

三条江水，水迥异，绣花江之水，柔和绵长，灵气最为充沛，冲澹江激流湍急，水最烈，与江水名字截然相反，玉江河道最短，水最无常，灵气分布多寡悬殊，其中江水府所在地，最为风水宝地。别小看这一点，若真有一位欠缺修道结茅之地的金丹地仙，凑巧想要在三条江水当中拣选一处，自然会选择担任玉江的供奉客卿，在山上，这就叫万金难买小天。

绣花江是同僚辖境，除非是拜访水府，不然照理说他这属于越界，只不过负责巡狩江河的水中怪，见着了黑衣江，不但不觉得怪，反而笑意盈盈，一个个上前套近乎，这倒不是这位新任冲澹江水好说话，而是故意恶心罢了，黑衣水也不跟它们一般见识，没怎么恶脸相向，反正言语不多，只说自己要去那座两条支流汇处的馒山，等到他离远了又不至于太远，那帮披挂甲胄、手持器械的怪便立即一个个哄然大笑起来，言语无忌，多是讥讽这位昔年怪的德不配位，靠着傍大腿歪路子，才侥幸登上位，比起自家靠着生前、死后一桩桩功勋才坐稳位置的绣花江水老爷，一条摇尾乞怜的鲤鱼，算个什么玩意儿。

黑衣水来到那座位于江心孤岛的土地庙，玉江和绣花江的虾兵蟹将，都不待见此处，岸上的郡县城隍爷，更是不愿搭理，馒山这个在一国山水谱牒上最不流的土地爷，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又臭又硬。

小祠庙依旧香火凋零，朝不保夕，本地百姓都不这里烧香，需要乘坐渡船才能登岸礼敬，太费劲，加上如今三江地界，灵祠庙众多，求谁不是求，再说了哪个品秩位不比这小小土地公更高？

黑衣年轻跨过门槛，一个五短身材的邋遢汉子坐在台上，一个身穿朱衣的香火童子，正在那只老旧的黄铜香炉里鬼哭狼嚎，一坐在香炉之中，双手使劲拍打，满身香灰，大声诉苦，夹杂着几句对自家主不争气不上进的埋怨。黑衣江对此见怪不怪，一座土地祠庙能够诞生香火小，本就怪，这个朱衣童子胆大包天，从来没有尊卑，没事还喜好出门四处逛，给城隍庙那边的同行欺负了，就回去把气撒在主上，禅是下辈子一定要找个好香炉投胎，更是当地一怪。

明知道一位江水正大驾光临，那汉子仍是眼皮子都不搭一下。

倒是那个掌大小的朱衣童子，赶紧跳起身，双手趴在香炉边缘，大声道：“江老爷，今儿怎么想起咱们两可怜虫来啦，坐坐坐，别客气，就当是回自己家了，地儿小，香火差，连个果盘和一杯热茶都没有，真是怠慢江老爷了，罪过罪过……

汉子一掌按下，将朱衣童子直接拍香灰之中，省得它继续聒噪烦。

黑衣江从大老远的墙角那边搬来一条烂椅子，坐下后，瞥了眼香炉里探探脑的小家伙，笑问道：“这么大事，都没跟相依为命的小家伙说一声？”

汉子面无表道：“不是什么都还没定嘛，说个。”

黑衣江掏出折扇，轻轻拍打椅把手，笑道：“那也是大喜事和小喜事的差别，你倒是沉得住气。”

这汉子坐了好几百年冷板凳，从来升官无望，显然是有理由的，不然怎么都该混到一个县城隍了，许多当年的旧识，如今混得都不差，也怪不得朱衣香火童子整天怨天尤，没事就趴在祠庙屋顶发呆，眼等着天上掉馅饼砸在上。汉子色淡然来了一句：“这么多年来，吃屎都没一热乎的，老子都没说什么，还差这几天？”

这种话，搁谁听了会心里舒服？

朱衣童子翻了个白眼，拉倒吧，喜事？喜事能落在自家老爷上？就这小庙，接下来能保住土地祠的身份，它就该跑去把所有山庙、江庙和城隍庙，都敬香一遍了。它现在算是彻底死心了，只要不用给赶出祠庙，害它扛着那个香炉四处颠簸，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如今几处城隍庙，私底下都在传消息，说龙泉郡升州之后，上上下下，大小祇，都要重新梳理一遍。这次它连磕的苦计都用上了，自家老爷仍是不肯挪窝，去参加那场北岳大举办的夜游宴，这不最近都说馒山要完蛋了。害得它现在每天提心吊胆，恨不得跟自家老爷同归于尽，然后下辈子争取都投个好胎。

黑衣江无奈道：“别不说，你不鸟他们也就罢了，可我们多少年的了，说是患难之，不过分吧？我祠庙建成那天，你也不去？”

汉子说道：“我去了，你更念我的好？不还是那点大。登门祝贺总得有点表示吧，老子兜里没钱，做不来打肿脸充胖子的事。”

朱衣童子怒了，站起身，双手叉腰，仰起瞪着自家老爷，“你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么跟江老爷讲话的？！不知好歹的憨货，快给江老爷道歉！”

汉子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