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前兆

观内大树上，所以隔三岔五就会有汉子领着哭哭啼啼的自家孩子，在白云观外边骂完了街，再冲进去道观，训斥那些畏畏缩缩的小道士，叫他们架梯爬树取回断了线的纸鸢，拿回了纸鸢，孩子们涕为笑，耽误了手事务的大们，大多依旧骂骂咧咧，免不了要撂下几句这些碍事的树早早砍了劈柴烧。

那位形容枯槁的中年观主，其实每次都会从书斋里走出，只敢愁眉苦脸地偷偷站在远处，由着师弟或是自己弟子挡灾。

有次自家小道童偷偷跑出去，跟相熟的街坊孩子一起放那纸鸢，不小心也给挂在了树上，天战一番，实在心疼那只纸鸢，仍是硬着皮跟道观说了，结果总算给师父观主逮着了出气筒，打得差点开花，不过当天小道童就笑开了花，原来是他住处的被窝里，不知怎么多出个眼馋许久的瓷娃娃，让他与其他道童显摆了很久。

这会儿已是沉沉暮色，中年道士在小书斋内抬起，长久的专注凝视书籍字，使得他眼睛微疼。

书斋四壁，其中两面到顶的书架子上，除了一整套浩如烟海的道藏，其实还夹杂有不少佛经和儒家经典。

中年道士都已仔细看完，仅是这些年的读书心得所写小楷稿，就有九十余万字。

别修行，为轻王侯慢公卿，为证道长生不朽，为挣脱天地大牢笼，这位小道观的观主，却是为了能够多活几年，好多看些书。

三教百家的圣贤书籍，都要看遍。

虽然陈平安一行，当下算是借住在大泽帮的屋檐下，可是竺奉仙一次都未登门跟陈平安套近乎，只是观礼当天清晨，才招呼陈平安一起登山，去往山巅金桂观。

登山途中，竺奉仙与陈安并肩而行，所聊之事，不过是青鸾国的风土。

到了金桂观门，许伯瑞笑迎上来，将竺奉仙和陈平安两拨，安排在道观收徒地点的前排相邻位置。

观主老仙张果，最终收取了九名弟子，竺梓阳和刘清城毫无悬念地位列其中，其余七，有两是市井出身的姐弟，剩下五都是青鸾、庆山和云霄三国的豪门世族子弟。

加上许伯瑞在内三，观主张果，就有了十二位嫡传弟子。

那个借伞给裴钱的小道童，如今成了九位后进同门的师兄，站在许伯瑞身后，高兴得合不拢嘴。

然后他赶紧望向裴钱，却发现她根本就没看自己，小道童便有些失落。

道门仙师收徒一事，用繁缛节来形容都不为过，竟然耗时将近一个时辰。

观礼完毕，陈平安和竺奉仙、胭脂斋老妪这些各方势力的主事，金桂观都赠送了一把价值不菲的桂枝柄油纸伞。

竺奉仙还要留在半山腰数天，毕竟竺梓阳刚刚成为金桂观张果弟子，万一水土不服，或是待不惯，竺奉仙不放心就这么下山离去。

白白看了一场收徒礼，还白拿了一把桂枝伞，跟竺奉仙还有那位胭脂斋老妪分别告辞，陈平安一行离开青要山，继续赶路，沿着僻静幽的山林小径，去往那座大都督府。

黄色土牛加队伍，裴钱坐在它背脊上。

裴钱之前第一次提出要骑乘黄牛，结结实实挨了陈平安一记板栗，可是黄牛竟然没有拒绝，由着裴钱坐在背上。

比起藕花福地的画卷四，张山峰和徐远霞知道更多的山上事，所以尤为惊。

又一旬过后，路过了一座三面环山的村庄，黄昏时分，炊烟袅袅，黑瓦白墙，雕梁画栋，世外桃源。

陈平安他们沿着山脊小路走下去，到了村，结果发现言语不通，之后赶来一位村塾先生，用生涩的宝瓶洲雅言与陈平安流，巧了，陈平安才知道这个村子几乎全部姓陈，世代习武走镖，但是按照祖训族规，不管再穷的门户，孩子都要上完四年学塾才能退学，下地务农。

族长是一位古稀老，矍铄，健步如飞，身穿灰色长褂，脚踩布鞋，按照那位学塾教书先生的说法，老族长在这方圆数百里，武艺，且德高望重，因为当年有闹市中拦马救稚童的壮举，所以有“陈牌坊”的美誉。老一听说陈平安也姓陈，极为高兴，盛邀请他们去家中做客，本来已经吃完晚饭，老直接让家里再做了一大桌丰盛饭菜，老自己则拎了壶自酿的高粱酒，拉着陈平安喝酒。

老虽然好喝酒，只是在酒桌上却不喜欢劝喝酒，如此一来，陈平安反而喝得有些上。

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去的屋子，大半夜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躺在一架古色古香的陌生大床上，掀开被子，穿了靴子推门而出，仰望去，斗拱美，当初在藕花福地，跟国师种秋要了许多关于桥梁建造的工部书籍，其中有一部《营造法式》，陈平安翻阅最多，不单单是桥梁，也有介绍房屋、阁楼等建筑，陈平安一样看得。

村子这边的屋子多衔接一起，故而往往廊道极长，兄弟分家后却又毗邻。

陈平安走出那条廊道，沿着青石板路一直走到了一座水塘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