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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掐豆芽户，削萝卜户一类，则更不必提。

而且这些给孔家纳贡差役的家，提供的差役，大都是无偿免费的。

为什么是无偿的？按孔家说法，就是：你们这些下等是我家的佃户，除了按时地租外，给我们这么高贵的世家做事纳贡当差，是我们看得起你们，难道你们还想要我家的报酬？

婆子们使唤王云城毫不含糊：“去给那掐豆芽的老开门，叫他把掐好的豆芽送过来厨房！”

王云城走出厨房，穿过几道门，走过去打开小门，就看见一个皱，苍老得像是树皮一样的黑瘦老，穿着一身粘着泥的衣烂衫，提着一篮子豆芽，坐在门的门槛上，在低掐着豆芽。

她柔声道：“老家，您不要在这坐着，请同我去厨房掐吧。”

老得到一声礼遇，似乎很不安，忙说：“俺脏，俺脏，俺在这掐就行了。”

王云城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坐到老身边的门槛上：“那我等着您掐完。”

老更加惶恐了，低着，手都有些颤抖，诺诺道：“这位娘子，俺，俺这豆芽都是新鲜的……”

王云城道：“老家，您别怕。我就是个杂役下而已，去年还在地里种田，今年刚被卖进府。”

老家这才松了气。

连续几天，老都过来送豆芽。王云城和他渐渐熟悉了。

老把王云城当成是和善的好，这才和王云城说起话。

原来孔家本没有掐豆芽的户。

一天清晨，老作为孔家的菜户，照例把家里新鲜的蔬菜送到孔府的后门台阶前。

老等待孔府来收菜的时候，看到菜里有没掐的豆芽，就蹲在地上，顺手掐了几把。

被门役发现，告知孔府，孔府就指派他为世代的掐豆芽户。

除了送菜，还要从此世世代代专门为孔家掐豆芽。

老罗嗦着，就顺便也是说起了他认识的一些家的遭遇。孔家的割户，有许多户，每当孔家庭院的杂丛生时，割户就要阖家到孔府割，一割就是接连的五十多天。

但是孔府庭院杂丛生的时候，也往往正是田园农务繁忙之际。割户往往因为要替孔家无偿割，耽误了自己家的收成。

偏偏孔家又从来不肯因此减轻割户的地租。以至于割户每逢年景不好，就常有因家里欠收又不起孔家的地租而饿死的。

不过孔家也不在乎，这家饿死了，再随便指派另一户割户就是。

更倒霉的还有水萝卜户，他们原本就是孔家的割户，本来就需要承担割重则。有一次替孔府割的时候，他们把自己带来的水萝卜分给其他庄子的割户解渴，当场被孔府发现。

孔府中尝了尝水萝卜后，觉得味道不错，就下令指定这户为水萝卜户。每年这户除了纳地租，替孔府割外，还要按例向孔府奉上萝卜。

老感叹道，周边方圆百里，只要是当过孔府佃户的都知道，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随便帮孔家做任何多余的事，不要献任何多余的东西。否则一旦被孔家列为定例，就世世代代不能摆脱，遗害子孙。

老说着就自责：“俺真是害了孙子儿子。以后他们也要世代帮孔府掐豆芽。”

他吐完心里的苦水，才忽然想起这小娘子不是自己村里的大妞，惊觉自己是向孔家的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惶恐极了。

王云城忙苦笑着安慰他：“老家，我只是个杂役，也是孔府里面最底层的。哪里会这些嚼舌？”

好说歹说，才安慰了老。

回到厨房，洗豆芽的时候，王云城想起王小花家的遭遇，想起老的遭遇，忽然又记起自己年少的时候曾发感慨羡慕所谓的世家高贵，突然想掐死那个年少无知的自己。

世家？呸！

靠压榨民养尊处优的蛀虫罢了。

她想起去年冬天，曾远远看过一眼的孔六娘子。那看上去就像是一尊玉。

她那时心底还有隐秘的嫉妒。嫉妒这世家风范养出来的玉。

现在嘛……只可惜，是用贫苦百姓血养出来的玉。

一边在冰冷的水里搓着菜，王云城一边想：如果能回现代……如果能回……谁再和我提世家高贵，劳资就糊她一脸大姨妈！

☆、第41章白玉为堂金作马（二）

就在这一年，王云城还在孔家下厨里使劲洗碗洗菜的时候，孔六的父亲，又纳了一个小星。

虽然以孔家极要面子的家教，孔六的父亲孔瑞轩绝不至于宠妾灭妻，但对这个也重非常，还单独给她拨了一个有名有号的院子。

据说这妾姓张，出自贫寒之家，生有可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