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白水过丘山

平里江南学宫门风甚严，但今万民同乐，文墨客与贩夫走卒穿其中，这是我在北方从未遇到过的。

学宫大殿分东西，东边是联对，西边为诗会。今年诗会，学宫邀请了江南文坛领袖谢士廷与几个老学究坐镇，阵势不小，我对诗词兴趣不大，倒是对联却颇感兴趣，可挤了半，也没有挤进去。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有大骂，走路不长眼睛啊？顺眼望去，正是同知大的公子逄大海正在数落一卖花的小厮，只见一担花洒落地上，那小厮以毛巾裹，满脸通红，正是前两在天香楼见到的学宫儒生李牧歌。

逄大海见那小厮，忍不住道，哎哟，大家快来看啊，原来是李大才子，怎么不在天香楼端菜，跑到学宫里卖花来了？

逄大海一喊，立马有众围了过来，在大明朝，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经商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此时喊声一出，众学子围了过来，议论纷纷，却见李牧歌双唇紧闭，弯腰捡洒落的桃花。

逄大海哈哈大笑，不知李公子桃花一枝几何？我们读书的面子一方几何？

李牧歌望着逄大海道，逄公子，我卖桃花又与你何了，何必咄咄？逄大海冷哼一声，姓李的，你别处卖花我不管，你做生意都做到我江南学宫来了，我们学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这时听到一子怒斥道，逄大海，你不要欺太甚！

话音刚落，却见一名妙龄子从群中走了出来，不是别，正是金陵双璧之一，金陵王家的千金王玲珑，张幼谦见状，正要上前，却被我拉住。

王玲珑走到李牧歌身前，弯腰帮他一起捡散落在地上的桃花。逄大海见王玲珑，连换了一副脸色，原来是王妹子，多没来学宫，我本以为你忘了我呢。

王玲珑俏脸含霜，谁是你妹子？转而一脸柔的看着李牧歌，李公子，这桃花多少钱，我买了。李牧歌看都不看王玲珑一眼，低声说了句，不卖。

逄大海怒道，王妹买你桃花是看得起你，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李牧歌却冷冷道，卖与不卖，与你何关？方才你都说我李某的脸都已丢尽了。

王玲珑见李牧歌声音清冷，脸上挂满委屈，几欲落泪，李公子，你又何必作贱自己？李牧歌抬看着王玲珑道，我李牧歌卖花，自食其力，问心无愧，又何需你来可怜了？

王玲珑被这句话刺激的不轻，指着李牧歌，气呼呼道，行，姓李的，有本事你别参加春闱，就算考，我也让你考不上！李牧歌转过脸去，不肯看她。王玲珑一跺脚，转身愤然而去，逄大海说了句，一会儿再收拾你，说着追了上去。

张幼谦看在眼中，心中不是滋味，我拍了拍他肩膀，说，有敌啊。说罢，走上跟前，帮他挑起桃花，说了句，李兄，别来无恙。李牧歌见我，知道我将方才形看在眼中，脸上略尴尬，我摆摆手，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受些委屈，算得了什么？听说今诗会，拔得筹着有花红，你怎不去大显身手？

李牧歌闻言苦笑道，我正是为此而来，想到还有半筐花没卖，这才挑到这里。我将桃花接过，扔给张幼谦，来，张大公子，反正你也闲着没事儿，不如品尝一下间疾苦，帮忙将花卖掉。

张幼谦嘿嘿道，不就是卖花嘛，别忘了之前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商贾之后。说罢，将担子放下，大声道，卖桃花来，这位姑娘，来朵桃花，撞个桃花运，我见你眼角含春，买了我桃花，保证你叫春。

那姑娘一叉腰，说了句，相公，这小子油嘴滑舌，调戏我。顿时来了一魁梧大汉，站在张幼谦身前，你说什么？张幼谦挠挠，我没说什么啊，那魁梧汉子伸出拳，张幼谦将一筐桃花扔在他脸上，跑路去也。

我与李牧歌哈哈一笑，并肩挤群，东殿之上，挂着若对联，大多都对出了上联，拿了花红，唯独一联，悬于中堂，上书花红十两，众纷纷站在下面，抓耳挠腮，不得其解。

上联是：冻岩洒墨，东两点，西三点，黑土落山石。

出题正是金陵谢士廷，我心说这副对联却也有水平，一句话将四个字拆成一副对联，着实妙哉。此联难度极高，这江南文坛领袖却也非得虚名，众纷纷围在，却无一对出。

对联下站着三，正是那在天香楼遇到的黄衫中年男子和灰衣老者，中年男子双目注视对联，问道，卢院长，都说北卢南谢，谢士廷这副对联，你怎么看？

灰衣老者道，都说谢士廷文华无双，若论诗联，老朽自愧不如啊。中年男子却道，院长也莫妄自菲薄，谢士廷那小子才气是有些，不过却过于孤高，若论经国天下，比你差远了。

我与李牧歌连上前招呼，那两见我俩，呵呵一笑，两位小友，想不到今又见面了。我哈哈一笑，今盛会，这不来凑个热闹嘛？中年男子呵呵一笑，看着李牧歌道，这位李公子，不知对这副对联有何见解？

李牧歌脸色一红，说勉强一试。说着对旁边静立的童子道，这副对上，果真有十两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