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3 第六百八十三章

足下还蹬着一双道士穿的十方鞋，心下纳罕：不大像个识货东家会派的掌柜。这个陈东家是怎么回事？

过了几，长丰楼的官司苏大什么时候查自然是天晓得，他们对面的三家铺子却有一家预备开张了。门楣上挂着匾额：有间茶铺。那儿原本是个饭馆，新东家只换了些窗帘茶壶之类的，这会子正招伙计呢。另外两家则请了风水先生里外转悠，瞧那意思预备大兴土木。6东家正琢磨着对面捣什么鬼儿呢，就看几个搬了块大木牌子立在茶铺门，立时有许多围着瞧。6东家也跑了过去。

只见那木牌子上写着：“本茶铺清闲、舒适、安全，新任知府苏韬大亲夸赞本茶铺东家是个良民。欢迎四方客官来铺内饮茶、聊天、谈生意。”6东家脑子“嗡”了一声。这木牌子便如司马昭之心、路皆知。茶铺东家攀附上了新任知府，是来抢自己生意的。不禁浑身发颤，指着那木牌道：“好生无耻！”

却看苏大的师弟贾先生从里转出来往6东家身边经过，轻飘飘撂下一句话：“当匪盗的，永远不要跟官府比无耻。”他忽又转回来，凑到老身边低声咬耳朵，“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贾先生负手往外走了十几步，6东家便跟了上去。二一前一后走到路边少处，6东家咬牙道：“贾先生，实说了吧。苏大预备如何。”

贾琮道：“晚生方才的话6东家没听见？要不要重复一遍？”

6东家哼道：“绿林有绿林的规矩。”

贾琮耸肩：“少来。你们不也是仗着谢鲸庇护么？”乃正色道，“告诉你东家——别否认，我知道你有东家，然而不想知道他是谁。谁谁！告诉你东家，江西不再是他的地盘了。天下如此之大，知府这么多，他可以换去别处做生意。”

6东家道：“我们在江西经营多年！”

贾琮假笑道：“义忠亲王当了几十年太子，他老子还不是说杀不就杀了？哎，你还是没明白。晚生就不辞辛劳再跟你重复一遍吧。”他咳嗽两声，肃然道，“当匪盗的，永远不要跟官府比无耻。换个句式：官府定然比绿林无耻，绿林是决计赢不了官府的。官府瞧上了绿林的生意，想夺就夺。知道为什么？”

6东家冷笑道：“你们手里有权势罢了。”

“非也。”贾琮伸出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我们手里有火.枪。你们绿林武艺再高强也敌不过火.枪。”

6东家“呸”了一声：“还说苏韬是个清官，与谢鲸一模一样！”

“喂喂！怎么可能一样！”贾琮抖着眉毛喊道，“谢鲸在朱紫街开的那些铺子你不知道么？苏大可不会欺行霸市、以次充好！横竖苏大对良民而言必然是个好官。只是对你们长丰楼么——你本不规矩，他自然也不会以规矩待你。”乃摆手道，“我不怕告诉你，你们长丰楼上的封条是永远不会再揭开了。你若敢私自揭开，就别怪我师兄推火炮出来。”

6东家眼动了动：“火炮？”

“火炮多威风。”贾琮笑眯眯道，“轰隆隆数声响，长丰楼化作瓦砾。”他伸到6东家耳边低声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会派进去搜查吧？你们那里全部都是秘密，我师兄可不想知道。再说，万一有什么机关呢？我师兄手下的衙役可都是良民，折损了怎么办。”6东家愕然。贾琮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此事突然，想必一时半会没法子接受。没关系，慢慢来。过个三年五载总能接受的。”他又假意叹了一声，“其实，自打谢鲸调离江西你们就该知道有今了。那会子就该考虑搬家才是。”乃得意洋洋晃了晃脑袋，负手回有间茶铺去了。6东家立着目送他踱步进门，毫无法子。

这黄昏，知府衙门那门子依然早早吃了晚饭、坐在门打盹儿。苏澄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笑同他招手：“土根大伯~~”

门子“哎呦”一声：“大小姐！可吃晚饭了不曾？”

苏澄笑道：“吃多了点心，晚饭吃不下，故此我跑出来散步。”乃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这会子正下山呢，金红的光洒在她上脸上，愈发显得采奕奕。小姑娘双手捧着腮帮子，眼睛亮晶晶道，“土根大伯，你是什么物儿？可能告诉我么？”

门子一愣：“物儿？”

苏澄抿了抿嘴：“若不便告诉我，能不能暗示我一下？”

门子啼笑皆非：“我能是什么物儿。若是物儿，岂能做门子？”

苏澄摇摇道：“我知道你是。”

门子笑道：“大小姐可是评话瞧多了？”

苏澄正色道：“土根大伯，我师叔和师婶娘都是世间少见的聪明。他们眼下暂且还没想明白，是我先想明白了、没告诉他们。然而他们早晚会想明白的。”

门子道：“想明白什么？”

苏澄撅嘴，叹道：“您还真当我是小孩子啊。您瞧，前几两伙来衙门闹事，我爹抓了两个起哄的，可对？”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