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第五百一十七章

会子，柳小七提着极美极贵的玻璃绣球灯笼走了出来，弯腰钻过条案立在柳家众跟前；身后还跟了几个，当中便有柳四。他眼睛一扫，皱眉道：“祖父伤着了？”

柳老爷子脸上也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摆手道：“活百岁终有一死。”

柳小七道：“别的先不说了。四哥带大伙儿先走，我断后。”

柳四点，举了举手中的玻璃灯笼返身折地道。扶着柳老爷子的两个汉子先走，其余依次跟着下去，柳小七与他领来的暂留屋中。柳家的脚程快，眨眼全都下去了。他们走时柳小七等便开始打开腰间的皮囊往四处浇油。不一会子全部淋上了，几个都闪身进了地道，冯紫英已经在外喊让他们投降了。末了，柳小七也猫腰进了地道，一壁摇动机关，在地道就要关上前贴着缝儿出一支火箭去。旋即地道封死。

他才进了地道、火箭还没出去之时，地上那个太监竟爬了起来，使尽最后的力气撞开窗户跃了出去。火龙在他身后腾空而起，冯紫英的惊得往后退了几步。冯紫英顾不得火，闯上前抢了那太监抱着离开火屋远些，便听太监道：“柳老……活不了……其余跑了……有地道……郭枢做的……”言罢方咽下气。冯紫英只觉天上的雷一个接一个劈在自己顶，都快炸裂了。抬目看那屋子，雨中燃火愈发旺，一时半刻没法子靠近前去。心中暗暗骂了声：他大爷的！又有郭枢什么事儿？都死了多少年了！

另一，柳家众跟着柳四一路快走，走过极长的地道，可算寻着了出。本以为外也是个什么屋子，不想居然就是荒山野岭！出来后才发现，四周一片坟地，他们乃从一株大野槐树下出来的。若不是这会子才刚逃出一劫、族长还快要死了，几个少年都快要笑出声来了。这一身身黑色夜行衣配着柳四等手里流光溢彩的玻璃灯笼，委实像是一窝鬼。

槐树底下自然站不得那么多。除去柳老爷子，其余先出来的老实去外淋雨去。几道闪电打下来，众自然都看见了不远处一个坟立了一，也穿的夜行衣，负手昂然、气度不凡。一时柳小七也出来了，那便走了过来。柳小七抱拳：“局座。”那点了点。柳小七打了个手势，两个搀扶着柳老爷子的缓缓将他放在树根下。树下的众都跟柳小七一道走远了些，只剩下那个局座与柳老爷子两个，老儿胸还着袖箭。

那局座从怀中取出了两块牌子递给柳老爷子，一块银牌一块金牌。银牌是锦衣卫的，上刻着“千户刘全”；金牌是先帝御赐的“如朕亲临”。柳老爷子愕然，拿着两块牌子看了会子，都是真的。那局座道：“我就是盾局之首。”

柳老爷子心中豁然开朗：是了。绿林哪儿有本事查出许多要紧的消息？除非是朝廷所为。原来自家小七是替先帝的做事去了。再看这个局座，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正是戏台上最忠的那种忠臣相貌。不禁连连点：“好、好！”乃向子弟们招手。

众赶忙聚集过去。柳老爷子指着那局座道：“从今往后，你们只听这位大的。”

便听那个局座道：“我是盾局之首，你们家柳鹰在我这里做事。”

众齐刷刷抱拳：“局座。”那点点。

柳老爷子问：“小七，冯紫英若进去发觉没，岂非会搜查出地道来？”

柳小七道：“祖父放心，我们带了油过去的，方才已点着了那屋子，够烧一阵子了。”

柳老爷子道：“你竟能猜到他们会追过来么？”

柳小七道：“冯紫英非等闲之辈，多准备个乙计划没有坏处。”

柳老爷子叹道：“你倒是出息。”乃看了看众，“今后家里之事听小七的。”

柳小七微微怔了怔，并未推脱，道：“祖父放心，孙儿会照顾好全家。”柳小七本来就得他们家晚辈敬佩，方才又在绝境中救出全家，便没有异议。

忽有一道闪电从树顶闪下来，顺着树身“滋溜”的亮往远处坟。柳四不禁说：“居然是真的！”

有个少年忍不住问：“什么真的？”

柳四道：“在小七书局里看的闲书上说，雷雨天树下最容易遭雷电劈。”

那少年惊道：“那还不快些扶曾祖父离开这树！”

柳小七微笑道：“我们决定要用这个地道之时临时给树上装了避雷针。”那少年眨了眨眼。

柳老爷子道：“只是纵然烧了那屋子，未必能哄到冯紫英。”

柳小七道：“冯紫英手底下有的是高明仵作。既寻不着尸首痕迹，肯定会往下挖地道的。这一条地道算是报废了。”

柳老爷子问道：“这是哪儿？”

柳小七道：“翻过那座小坡就是一坡梅林一座庙，太祖爷第七子司徒畴生前便在那儿出家修行，法号一僧。”

柳老爷子大惊：“这是一座庙左近？”柳小七“嗯”了一声。柳老爷子不禁老泪纵横，哭道，“祖宗庇护……”

柳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