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第一百六十五章

“龚先生，有话请明言，何须绕圈子。我是个被王府遣散的姬妾，还能有什么志向？纵有志向，哪里能成呢？如今不过是盼着学生们争气、多考中几个罢了。”

龚鲲道：“这个也算志向。故此大姑娘果然也是有志气的，不过为眼下身份所束缚、难以迈步罢了。大姑娘可知道三姑娘有何志向？”

元春进宫时探春极小，后虽回荣国府住了一阵子，也少见到这个异母妹子。闻听此言思忖了会子，道：“三丫机敏练达、有大胸襟，志向我却不知道。听鸳鸯说，她如今与早年全然不同了，大方了许多。”

龚鲲笑道：“鸳鸯姑娘名不虚传，此言倒是贴切。早年，三姑娘一个庶出的孩儿，纵然明面上是个公府小姐，心下仍有几分自卑的。后来环三爷一出息似一，她有了弟弟撑腰，还怕什么呢？如今愈发了不得。那台湾府天高皇帝远，琮三爷他们手边手短缺，三姑娘已是在掌着整个账目了，每排队等她办事的就如那户部衙门似的，都戏呼她‘贾尚书’。”

他这话说的又清楚又模糊，元春皱了皱眉，忽然明白过来，大惊：“你说什么？探春？户部衙门？”

龚鲲点点：“太上皇命不久矣，天下将，诸王纷争。琮三爷他们南下是为了避祸。”

元春站了起来：“避祸？不是让六王爷走的？！”

龚鲲道：“那事儿本来就是琮三爷与六王爷议定的。”

元春倒吸一冷气，跌坐在椅子上。又过了许久她才说：“琮儿是投了六王爷还是想反？”

龚鲲道：“各家王爷皆想收他为幕僚，他皆不曾套。他自己上回说的是未必想反，我看早晚会反。我跟了琮三爷这么些年，看的清清楚楚，他的本事比诸位王爷都强。天下不还罢了，因恐功高盖主他不敢太过放肆；偏瞧眼下这局势，已是烽烟将起了。”

元春默不做声。龚鲲只在旁静静等着。

半晌，元春问：“龚先生今夜此来何意？”

龚鲲苦笑道：“台湾那边缺手，琮三爷来信让咱们俩去帮忙。学生想着，大姑娘与其他几位姑娘不同，许多事儿并不知道，许多念也不同，未必肯去。倘或你不肯去，烦劳早些告诉我，我还得替那边寻个代姑娘掌管书院。”

元春不禁抬起来：“那边的什么书院？”

龚鲲道：“三爷早就欲开个大书院了，只是京中诸事不便。如今有了地盘，就便宜多了。林姑娘与四姑娘这会子在那边执掌道路、桥梁、码、作坊并要紧的衙门修缮，皆不得闲。因缺个执掌书院，故而想起大姑娘来。”

纵然这会子只得窗外洒进来的那点子朦朦胧胧的月光，龚鲲也能看见贾大姑娘眼中蓦然亮了起来，不由得叹道：果然，姓贾的没有一个没志向的。乃接着说：“只是与贾家族学不同。族学里什么都有，房子、学生、大体的规矩。大姑娘管起来并不难，只须将规矩收紧些便是了。那里却是除了银子什么都没有。房子自己建——建成什么模样可以去同林姑娘商议；学生自己招，三爷的意思是只挑聪明好学的、纨绔子弟一个不要，奖学金少不了；规矩由大姑娘与三爷定。学生知道这几年一直有对大姑娘身为子掌管家学挑三酸四，那边没说这个。谁敢酸大姑娘一句，三姑娘扣下他的银子不给，他便办不成事。”

元春莞尔：“岂有此理。”

龚鲲笑道：“虽是顽笑，委实有理。这会子最忙的是林姑娘呢，可惜不能搬林大去帮忙。”

元春摇道：“林姑父忠心圣上，岂能帮着他们。”

龚鲲道：“林大终究不姓司徒。圣与林姑娘须得选一个的时候，他会选林姑娘。琮三爷收服了林姑娘，便是收服了林大。再说，三爷反不反还未可知，只看来谁登大宝罢了。”

元春猛然站了起来：“既然天下要起刀兵，京里的这些呢？老祖宗、老爷、宝玉！”

龚鲲笑道：“大姑娘何须忧心这个？环三爷不是还在吗？”

元春怔了怔，老半才说：“依着龚先生看，环儿比宝玉如何？”

龚鲲思忖片刻道：“学生知道宝二爷是大姑娘的胞弟，只是他两个委实没法子比。宝二爷乃一介书生；只是书生尔，除了念书什么也不会、甚至什么也不知道。旁的不说，给他个账册子他定然看不懂。环三爷却早已是个可靠之了。从市井到绿林到生意场到王公贵族他皆有涉足；天下大势，他看得清清楚楚。另外，琮三爷一走，荣国府在京中的兵马便由他掌握了。”

元春吓得跳了起来：“兵马？！”

龚鲲微笑道：“琮三爷是个重的。若没有兵马护佑，哪里敢留下一大家子并两个先生在京城？”

元春愣愣的立了片刻，又跌坐了下去。

龚鲲笑盈盈的站了起来，负手道：“一是安安稳稳的在京中掌管贾氏族学、单等天下大后让环三爷护送出京；一是颠颠簸簸的南下、去台湾开辟新学府、却能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