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这是肖如玉第一次跟他回老家啊。邓一群在心里也有点兴奋，因为他想到的是由于他们的回去而在村里可能引起的轰动效应。他记得在他小时候，村子上有一户家的儿子在外面当兵，结果转业成了远洋上的海员，当那个海员领着城里的妻子回去的时候，满村的都跑去看热闹。无论从哪方面说，他们都比那一对要强得多。作为儿子，他为妈妈挣了面子。

车子一路上极其乏味地开着，开车的司机是个矮胖子，他还有一个副手，比他年轻，也比他瘦。他们一路上不停地上客下客。沿途所带的旅客，钱自然就落在了他们的腰包里。田野泛绿了，但一点生机也没有，偶尔经过一个小镇，看起来那样地混。肖如玉早已经倦了，把靠在他的肩膀上，假睡。借着风衣的掩护，他们时不时把手伸进对方的衣服里面去，触摸彼此的敏感部位，把邓一群一路上弄得不时起，而肖如玉常趁不注意时，悄悄在他脸上亲一。邓一群说：“我要忍不住了。”她悄悄摸了他一把，笑起来，说：“下流！”

“到我家以后我们就可以住在一起了，整夜在一起。”邓一群说。

肖如玉说：“美死你，怎么能够这样呢？我们还没有结婚啊。”

“那有什么关系呢。你已经是我的了。”

“我妈特意关照，让我不能和你住一起，那样我会被你们家的看轻的。”她说。

“你妈怎么会知道呢？”他笑起来，说，“除非你回去以后对妈妈说‘我和邓一群睡觉了’。”

邓一群知道，其实她心里是多么地愿意。她是这样的一个，明明对很有兴趣，但她每次做的时候都要做出被迫的样子，想以此证明，她之所以愿意和他做，完全是因为他。她真的他吗？不，她需要的只是一个丈夫！

路途迢迢。

后来肖如玉很少跟他回老家，就是借路途太遥远。困在车上，几个小时一点也动弹不得，的确很辛苦。中午，车子在路边店停靠，他们没有下车，就留在车上吃了自带的食品。下午五点他们才到达县城，没有停留，登上了开往乡下的中（往乡下倒是方便了，小中平均半小时一趟，都是由个承包的。县里的汽车公司已经快要倒闭了）。望着一路的景色，邓一群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但是，他内心却感到非常的凄凉。生我养我的故乡，许多年来，你还是那样，有变化，但这变化是多么地微小啊！

贫穷而落后的家乡，可怜的们。事实上这些年来，也盖了不少新房子，甚至还有一两幢小楼，但不知为什么，邓一群看上去总觉得它比过去更荒凉了。一些河流，过去在邓一群的眼里它是多么宽阔啊，而现在它却变得非常窄小。

是我这些年在外，眼界变得宽阔了，感变得疏远了。他想。

虽然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但是，现在我却不再属于它了。他想。

这是值得庆幸的。

像邓一群预料到的那样，村里的都来看热闹，一个个都夸肖如玉长得漂亮，把肖如玉乐得不轻。他们的夸奖真是盲目的，乡下的眼窝子太浅了。邓一群清楚得很，像肖如玉这样的，在城里可以找出一百万来。在城里姑娘中，她只是非常普通的一个。

都知道邓一群找了个**（在农村，这还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字眼）。在他们回城之后，这样的说法就更加夸张，说他的岳父是个非常大非常大的物，至少相当于省委书记。没有知道，事实上他那位未来的岳父已经离休在家，成了彻彻尾的普通老百姓。不同的是，也就是工资高一些，开老部会议还会通知他，以示组织上还在把他当作革命部队伍中的一员。

最高兴的是邓一群的妈妈，她对眼前的这个城里媳简直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拉着她的手喜欢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为了迎接儿子朋友的到来，她甚至去镇上请刘正红染了发。一假假的黑发，看起来很不自然。她的脸上全是皱纹，一道一道，非常地刻在皮肤里。她的实际年龄比肖如玉的妈妈只大两岁，可是看上去却要大二十岁。拉着肖如玉的手，让她感觉这个老的手就像一根粗糙的树。

邓一群的两个哥哥、嫂子和他的姐姐、姐夫以及那一大帮子孩子，对着这样一个高贵的城里，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们一个个说话都显得非常木讷，一个个就像还没有学会讲话。的确，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共同语言，要进行流是非常困难的。在他们的眼里，城市生活是完全陌生的。

能够对肖如玉讲话的，就只有邓一群。

一天，就像一个月那样长。他们在家里生活了三天，终于忍不住了，决定逃回城里。原来邓一群还觉得假期时间不够，而事实上如果再这样呆下去，他真的有种被活活折磨的感觉。一方面，他向村里展示了自己的能耐：从城里找回一个**做“老婆”；另一方面，他向肖如玉展示的，却是家乡的贫穷和落后。他家里的林林总总，都让他感觉和她的家庭存在巨大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