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节

更半夜地抓偷树，这是咱们的事，他都了，咱们还得回队里活。这回好，显大眼儿显出事儿了，他拉屎还得让咱们揩。”

马向东决定抽调十名基民兵和治安员去北贺村抓，只等刘的指证。凭刘的政治身份，如果他说北贺村推他下水，那兄弟俩就是阶级报复，犯的是现行反革命罪，完全可以先斩后奏。

刘被何荣普从火车站拉到家，他的土屋里挤满了，不光是本队的社员，吃公粮的周云和退休教师八先生也来看望。方梅用毛驴驮来老父亲，想用土办法给刘治病。方大夫拿出从家里带来的药，说是祖传秘方，让刘疼痛时冲服一小勺，可以缓解病痛，周云问他能否治愈，他摇了。

马向东随后赶过来，进门就嚷：“北贺村的两个王八犊子，叫我们调查出来了！”他递给刘一张纸，又说：“你在上面摁个手印，我就领去抓，给你报仇雪恨！”

刘把纸递给八先生，小声问：“上面写的都是啥？”

八先生说：“纸上说你忠于伟大领袖**，为革命护林看树，都是赞美词。还说两个偷木的坏分子是北贺村，因被批斗产生报复心理，蓄意坏青年林，把你拖到小南河，扔到冰水里。替你写好了名字，就差你摁手印。”

刘把纸还给马向东，轻声说：“我不能摁这个手印。”

马向东有些急：“你不摁手印，我们就无法抓。”

刘看了看马向东，没说话。

马向东说：“我是为你报仇，你别不知好赖！”

刘的话仍然很轻：“我和任何都没有仇恨。”

马向东好象很为难，他说：“我把员都布置好了，就差你这一关。”他把纸递向刘：“你就摁个手印吧！不然，我们的工作会前功尽弃。”

刘摇摇，摇得很痛苦，他用双手捂着胸。

马向东做刘的思想工作：“刘同志，你是**员，要站在阶级斗争的高度看待问题。北贺村的兄弟俩把你弄到小南河里，这不是你个的仇怨，而是那两个小子仇视社会主义，仇视**，仇视我们伟大领袖**！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你虽然有病，也应该站在斗争的最前线。”

刘吃力的抬起手，对两个儿子说：“你俩先把马向东送出去，让我清静一会儿。”

马向东走后，周云问刘：“你看清那两个的面孔吗？”

刘点点说：“我认识那两个。”

八先生说：“我分析，那两个因为认识你，他们把你拖进河，有可能为了杀灭。”

刘声音高了些：“不是他们把我拖进河里，是我追他们，自己掉进河里。”

一直没说话的刘占山拉开大嗓门儿：“马向东说他调查到偷树的，纯属胡说八道，都是跟大鼻子学的，吹牛皮一个顶俩。我去了北贺村，发现被偷走的木。偷树是小哥俩，上次也是刘大哥抓到他们，这俩小子怀恨在心，进行报复，不管马向东怎么整，刘大哥也不该包庇他们。”

周云说：“我想起上次那件事，批斗得是有点儿过了火，对了，怎么说也不该让亲哥俩互相打嘴子。”

刘躺在炕上，让刘满丰把后背垫起来，他看了看满屋子来看望他的，噙着泪说：“大家看我，是对我的认可，我感谢大家。问我偷木的是谁，我知道也不能说，不会说的，就算我对党不忠的一次表现吧！但是，我必须澄清这样一个事实，一个往岸上拖我，另一个来刘屯报信，他们想杀灭，会很容易地把我踹进窝子里。”

刘占山也好像悟出什么，大声说：“也是的，他俩要杀灭，就不会来刘屯报信。在外面冻一宿，什么也得冻硬，大鼻子最不怕冷，他也熬不过来。现在的事太复杂，我是搞不明白了。”他又说：“我的调查算作废，别让马向东拿着瞎捅咕。”

刘动动身子，对众说：“不管世界多复杂，善良是主流，我不相信报应的说法，但是我认为，只有善良的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刘坚决不认证偷树，刘占山又推翻他在北贺村的调查结果，北贺村的兄弟俩逃过劫难。

两天后，刘退掉高烧，让老伴儿把钟烂表都放在他的床边，把这些东西弄得叮当响。他每天吃着方大夫的中药，还从钟烂表里往外取东西，很好，让们看不到痛苦的感觉。但他很虚弱，脸蜡黄，出房门很困难，再也不能看护青年林了。

说来也怪，自从刘出事以后，刘屯没丢一棵树。是刘的感动了社员？还是们怕偷树遭严办？没有解释清楚。

春末，又一个野花开遍荒甸子的子，所有的生命都在复苏，而刘的生命即将终结，这点，只有刘自己知道，家还以为他能看到秋天。

甸子上的柳树都长出柳树狗子，村里用它喂猪，在撸柳树狗子的同时往往连新发的树叶和树芽一起撸掉，不但影响树的生长，有些树还会枯萎死掉。刘的两个儿媳都是非常能又极会过子的，她们起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