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节

心疼吗？”

“宁要社会主义，不要资本主义苗！”

这是一句彻彻尾的政治号，让刘辉用得非常贴切。

要是以往，刘占山会火冒三丈，而现在，他也知道问题严重。刘占山强压怒火，很客气地对刘辉说：“朱工作，我承认种大散穗犯了路线错误，你给我机会我就改，实在不行我去打罪。可这二百亩秧苗没惹你，它们也不知道什么主义，你高抬贵手，留下它们吧！到秋天，咱都能尝到好吃的高粱米。”

“不行！好吃的高粱米是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坚决毁掉！”

刘占山还想说服刘辉：“朱领导，你也该想一想，现在把秧苗毁掉，种什么也不赶趟了，二百亩地颗粒不收，也会影响农业翻身仗。”

“我不管，影响农业翻身仗的责任由你负，我是执行政治任务，政治工作压倒一切！大散穗高粱是资产阶级，必须连根拔掉！”

刘占山实在憋不住，想用革命理论把刘辉的革命理论压倒，又觉得不解渴。他想骂，琢磨着骂什么最合适，这当，刘站出来说话：“我说刘辉，你也是个庄稼吧？就算你当了部，也不能忘本，你爹可是老实的农民。伺弄这二百亩高粱，铲了五遍地，社员们流了多少汗水！二百亩啊，不是小数目，大散穗高粱也能打八万斤粮。八万斤，咱刘屯全年的粮！你把秧苗毁了，等于颗粒无收，你拿什么支援国家建设？拿什么支援亚非拉？你的政治都是空话!”

刘像有病，说话没力气，刘辉也没把他当回事：“得得得，我跟刘占山对话，别少嘴。”

刘往前靠，站到刘辉的跟前说：“我不是多嘴，我是说句公道话，你不要为了个目的毁掉集体的秧苗！”

“去你的，你不是队长了，还装什么大瓣蒜？”刘辉说着，胳膊一横，挥到刘身上。刘向后倒，被刘强扶住，刘满丰冲到刘辉跟前，抓住他的脖领。

此时的刘辉，又一次被革命烈火烧得激澎湃，在怒气冲冲的刘满丰面前表现得格外坚强，他没碰刘满丰抓他衣领的手，厉声问：“你想什么？”

刘叫刘满丰不要惹他，刘满丰松开手。刘辉见刘满丰没敢把他怎么样，更加气盛，对刘满丰说：“别跟我耍英雄，我不认识你咋地，有能耐别从大辽河逃走啊！”

刘满丰扬手给他一个嘴子，刘辉想还手，被刘强抓住手腕，刘辉把怒火烧向刘强：“你他妈算老几，还敢向我伸手，在刘屯，没有你立脚的余地！你当过地主，还……”刘辉想借抨击刘强挽回局面，可他觉得手腕像断了一样疼，用眼溜一下四周，马向前瞪圆眼盯着他，要不是付亚辉看得紧，马向前会立刻扑上来。

刘强觉得刘辉腿哆嗦，松开抓他的手。

刘辉连夜跑到公社，没敢去惊动胡永泉，他找到铁匠铺，和孙有望在火炉旁挤了一宿。刘辉知道公社机关的作息时间，不到八点，见不到工作员，胡永泉如果不值班的话，来得还要晚。刘辉手里没礼品，不能去领导家，想找个地方吃饭，唯一的小饭馆儿也是八点钟开门，盼到吃饭时间，刘辉又舍不得钱。

两个黑面馒一碗菜汤两角五分钱，还要半斤地方粮票，刘辉又能吃，六个馒下肚还不觉饱，算一算得五角五分钱。五角五分钱是刘辉一天的工分儿钱，那还得好年。

刘辉囊空如洗，只好流着水离开。

在富贵时不会因吃不到黑面馒而懊恼，和平民百姓相比，刘辉也属于富贵，但是，他把所有的积蓄买了酒和蛋送给胡永泉，谋得工作组长的职务。刘辉在吃不起黑面馒的况下，也明白了一个哲理：“我给胡永泉送礼，是因为胡永泉有权，我可以在他的权柄下得到好处。我用舍不得买馒的钱买一个工作组长，也要利用工作组长的职务弄顿馒钱。”

在公社革委会主任办公室，胡永泉接待了刘辉，亲自拿把椅子让他坐，刘辉不敢，胡永泉说：“咱俩在一起工作多年，老同事了，不要客气，也不要把我当领导看，坐吧，坐吧。”

公社一把手把刘辉称为同事，使他感动得手足无措。刘辉坐在胡永泉递过来的椅子上，把两的往历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胡永泉当工作组长时，他是队员，胡永泉当治安助理时，他还是队员，胡永泉当了副社长，他的队员身份不变，两地位变得悬殊，关系也就明显变化。胡永泉当组长时，他们可以吃住在一起。胡永泉当了副社长，见一面都困难，让见面，他要拿出仰望的姿态。现在胡永泉当了革委会主任，刘辉险些丢掉饭碗，要不是老娘留下一枚戒指，他真的没有见胡永泉的机会了。刘辉想不通，为啥别直线上升，而自己总停留在一个位置上，他感到悲哀，忘了先和领导搭话。

胡永泉问：“你私自找我，为了你个的事吧？”

“不、不。”刘辉揉揉眼睛赶忙说：“是公事。我在刘屯割资本主义尾，遭到刘占山等的抵制。”

“刘占山等，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