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节

出地狱，就是天堂。”

刘强不为酒、金山、美所诱，越过碑林牌阵，抛开为争乌纱而打斗的群，在种类繁多的支架前停下，细一想：“既然天使告之，天机不可泄露，我也没必要在此探究，不如打翻支架，扫出一条通路。”又行了一段路，觉得平静，也见到一丝光明，刘强嘀咕：“光明之处必是地狱之门，听说地狱之路难走，都是震唬世。”走到近前，原来发光体是一盏特大的油灯，四周围着哭泣的鬼魂，状似送灵。看到别哭，刘强心中也难过，想到的死，连一面汤都没吃到。想到刘军的死，连正寝的地方都没有。想到付老师的死，挂在冰天雪地的歪脖树上。他不禁发出感叹：“有了这么多的孝子贤孙，此也算活得值。”

话音落，前面立起一个牌子，上书：

孝孝孝，

笑笑笑，

世已相知，

地狱也知道。

牌子大，有立柱支撑，在刘强面前晃动，挡住去路。刘强用手推，牌子倒。刘强过，牌子又立。刘强说：“地狱之路本来不平，还要设这些障碍，这是筑路者的过失。”此时，牌子前后出现众，是一个庞大的出殡队伍，出殡方式和世间大同小异，只是规模惊，山海，大小车辆不计其数。

戴重孝者都有乌纱，一纱帽较大。他身后是辆集钱车，金钱源源不断地送到集钱车里。戴小纱帽者把零币抛向路边，看到穷捡，还故意扔得远些。一群互不相的迎在路旁，有为他们送上孝带，他们把孝带中零币揣进怀里，加浩流，痛哭流涕，喊爹叫娘，比孝子们更甚。此种事，一路上不断，送殡队伍不断壮大。刘强心有不平，顺说出：“在我的家乡，死装进棺材尚难，曾有活不起死不起的说法。戴乌纱之，虽有孝心，也不必这样排场。况且死如灯灭，再折腾也不可复活。不如接济贫苦，用善举慰藉亡灵。”话一出，惹怒戴孝随从，纷纷向大乌纱报告。大乌纱转回身问刘强：“你是谁的手下，竟敢议论于我，我要找你的上司算账！”

虽然大乌纱势大，刘强没把他看得太重。他不卑不亢，看着大乌纱说：“我是农民，不在谁的手下。我言中无错，不怕你算账。”

大乌纱一脸狞笑，话音尖刻：“你要有权或有钱，和你说话也算值得，想不到一介民来捣，快滚！”

刘强想争辩，被一种力量推走，离开群后，一位老用低哀的声音诉说：“这个戴大乌纱帽的官高位重，谁也惹不起他。他这样发丧老，并不是尽孝心，而是搞排场揽钱。”

刘强觉得这样的事在世间不算稀。

老说：“这个亡者是我的病友，心地善良，为随和，可老太太的四个儿子都是牲畜。他们不念养育之恩，只顾分刮老钱财，让老母亲在晚年居无定所。四个儿子都不缺钱，老有病却得不到治疗。

老临终前住在小儿子家里，其他三子一毛不拔，也不来探望。特别是大儿子，有权有势，钱多屋大，家内养妻，外面养妾，却容不得一老母。怕世谴责，便用忠孝不能两全做借。小儿子夫妻急盼老早死，百般虐待，拳脚相加，老终前，竟得不到一水。

老故，长子领大搞排场，吹打弹唱，惊扰四邻，收聚大量钱财。本来，老灵魂可天堂，让四子一闹，被裹挟进地狱。我和老同亡，念生前之好，想跟她同走，也随地狱。狱中长官判我二无罪，留去自由。但进得容易出去难，等到老太太的四子都地狱，我俩本该解脱，还要等他们做完丧事，再寻走出地狱之路。”

刘强听了叙诉，心里愤愤不平，大声说：“养育之恩不报，还要披麻戴孝，这种伪善，害世不浅！”

送殡队伍，集钱车翻，四子撕打，争夺钱财，互相抱怨对老不孝，其他摇幡呐喊，张牙舞爪地向刘强围过来。刘强想：“自古以来，和两种不可争道，一是接婚，二是送殡，是喜是悲，一生只有一次。”

刘强绕道离开。

前面是一道高墙，刘强以为到了地狱边缘，便在墙下寻找狱门，不见蛛丝马迹。他说：“地狱之门也怪，进时大开，出时紧闭，难道出得地狱还要向守门鬼行贿不成？”

墙下响起一阵“吱吱”声，立起一座房屋，房屋有门，门上有横幅：

《收礼处》

门两边是条幅，右边是：

《想过此墙必礼、分礼轻礼重》

左边是：

《给你阶梯往上攀、分攀难攀易》

送礼在门前排长队，所礼品五花八门。有蛋、炕席等农产品，钢筋、水泥工业品，烟酒、罐，儿童玩具，体育娱乐器具，夫妻保健用品，有被宰杀的动物尸体，也有活生生的类。小到油盐酱醋，大到房屋地盘儿，世上所兴，这里尽有。收礼处根据所收礼品不同，给出的梯子也不同。送重礼者得梯宽大，而且自动运行，登上去不费力，过墙极易。礼轻者梯小，根本够不着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