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节

第六十四节

青年林东边，淹死鬼的孤坟长满了蒿，有在初春时给它培了土，坟旁留有小土坑。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刚刚下过雨，小土坑里积着水，茂盛的落豆秧从上面爬过，把枝蔓伸向大柳树的树桩。树桩湿滑，周边长满了狗尿苔，但是它还有活力，又发芽长枝，新生的柳树又长得很茂盛。

这棵柳树有碗粗，树冠也很大，下面可以乘凉。只是刘屯还没从大柳树的秘和恐怖中解脱出来，很少有来这里停留。

柳树旁的旧道仍然有走，而且比以前逐渐多了起来。

小南河的来水逐年减少，不是雨季时经常断流，外出的不用担心过河危险，去车站又走起了近道，多年前开辟的新道几乎无走了。

羊羔子扛着一捆柳条从旧道上往家走，走得很慢，像是故意磨蹭时间。柳条有百十斤重，天气热，他想在柳树下歇歇脚。

羊羔子割柳条不是到队里挣工分儿，而是留做家用。村里来了织簸箕的手艺，给队里完活就给各户织，社员出料，手艺挣手工钱。羊羔子加刘辉的文化革命工作组，立刻成了骨，专职四旧，立四新，搞阶级斗争。只管摔摔砸砸，不用下地活，也挣壮劳力的工分儿。刘辉要求又不严，成员们可以利用斗争的空隙办些私事，羊羔子切实感受到革命运动给他带来了快乐，美滋滋地想：“你马向前、刘强虽然有力气，出一天臭汗，不见得有我工分儿多，怪不得马荣背着枪瞎转悠，现在我刘永烈也不次于他。”

这次羊羔子去小南河是受他母亲指使，另外还有别的目的。

自打刘辉回村搞起文化大革命后，轰轰烈烈的斗争使羊羔子的革命激快速膨胀，更加坚信父亲在战争中牺牲，而且是宁死不屈的革命烈士。他天天这样讲，把瞎爬子气得流眼泪。

瞎爬子也觉得丈夫不可能还在世，但她总不愿放弃希望，为了这个希望她由青年坚守到中年。太阳重复地从东边走向西边，冬天过去，春天又重复回来，当瞎爬子闻到春天的芬芳时，又催促儿子去小南河那里看。

这一次羊羔子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他对母亲说：“你怎么还盼他回来呢？我都娶老婆了，他还回来啥？你等着抱孙子就得了。”听儿子说这样的话，瞎爬子一阵心酸，眼泪从瞎眼里“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羊羔子看了心里也难受，他向母亲解释：“妈，你不要盼我爹回来，他要是真的回来，就把咱们害惨了！你不出门，不知道当前的形势，如果我爹真的隐藏起来，或者逃到台湾、躲到国外，我们就是反属，无产阶级可不管你眼睛瞎不瞎，也不管你受苦不受苦，照样拉出去批斗。其实我爹早死了，本抓孙广斌那阵子，我爹参加了抗游击队，有一次和鬼子遭遇，他牺牲在本的屠刀下，牺牲时高喊号，要把小本赶回老家去。”

瞎爬子不知听过多少次这样的话，听常了也似信非信。她时而以泪洗面，时而长吁短叹，向前煎熬岁月，直到刘辉把羊羔子拉进文革工作组的那一天。羊羔子的一番话，几乎彻底打碎她的幻想。

那天，羊羔子显得特别激动，当着老婆面对母亲说：“妈，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消息千真万确，我爹真的死了！你也省得挂念他。”羊羔子见母亲一脸惊愕，他又说：“我爹死在松花江上，那地方比大辽河还宽，也比咱这冷，他和敌拼刺刀，子弹进胸膛，他没倒，挺着把敌攮死。我爹向战友待了身世，说家里还有咱娘俩，被战友记下后，他才闭上眼。因为抗游击队的革命组织和上级失去联系，我爹的烈士身份暂时无法确定，这次伟大运动的到来，一定解开历史谜团，我爹的英雄壮举，比王显富的弟弟还要伟大！”

其实这些话都是刘辉编造的，羊羔子学过来安慰母亲。

瞎爬子虽然预料到丈夫以死，没想到死讯来得这样突然，更没想到儿子得到死讯会这样高兴，她用手去抓儿子，羊羔子躲开。瞎爬子扑空，趴在炕边上哭，羊羔子却乐得手舞足蹈：“怎么样，我起名刘永烈没有错吧？我爹真是烈士，咱们是真的烈属。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英雄的子最革命！这话一点儿不假。我刘永烈像我爹，是坚定的革命者，继承先烈遗志，将革命进行到底！”

瞎爬子不知是悲是怒，瞎眼里竟没了眼泪，她直呆呆地望着窗外，窗外艳阳高照，而她只感到一点微光。

羊羔子媳在北炕上做针线活，听丈夫这么说，她急忙跳下地，把手放在羊羔子的脑门儿上。羊羔子搬开她的手，喝斥她：“摸什么摸，哪有事哪到！”

他媳说：“摸着也不算热呀！你这是怎么啦？”

羊羔子看出媳不相信他，大声说：“你不用跟我整这些用不着的，不相信就离开这，我刘永烈不是以前的羊羔子，再找媳一定比你强百套。”

“嘿，嘿！看把你美的。”羊羔子媳体格壮，嘴也不让，她说：“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