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节

两眼伤心泪，

不敢回望家乡，

此去何时归？

刘强立在房前向南眺望，甸子上出现一个孤单的影，虽然看不清楚，他认定是吴小兰。刘强想撵上去，被杨秀华抱住腰，母亲和刘氏一同把他推进新房。

看到刘强心不好，闹房的也没了兴趣，新房里过早地寂静下来。炕上的双被已经铺好，可两都没有睡，刘强坐在炕儿，杨秀华坐在炕梢。已经成为夫妻，此时却变得格外陌生，谁也不招呼谁，谁也不和谁说话，只有新娘有时会抹一把眼泪。

刘强的目光从灯上移向杨秀华，慢慢地，杨秀华模糊成吴小兰，一只百灵鸟飞过来，在他面前欢快地叫着：

“跟我飞吧，

飞向天堂，

那里四季都充满阳光。

劳动，

鸟语伴花香。

拿出你的勇敢和坚强，

不要惧怕那是很远的地方。

跟我飞吧，

飞向天堂，

那里有着正义和善良。

行为有约束，

友受弘扬。

只要你有追求和理想，

就会到达那个很远的地方。

跟我飞吧，

飞向天堂，

那里的幸福奔放。

生灵无等级，

殿堂卧鸳鸯。

只要你真诚追求，

跟我飞向那个很远的地方。

跟我飞吧，

飞向天堂，

那里的空间格外明朗。

邪恶受抑制，

谎言无伪装。

只要你把真放心上，

飞吧，飞吧，

那是你要去的地方。”

刘强觉得自己上了翅膀，跟着百灵鸟飞上了天。青山绿水旁，百灵鸟落了下来，出现了美丽的天使，天使挽住刘强的胳膊，要和他去天池洗浴，刘强不肯，他说：“我刚房，还未和妻子亲热，就在异面前解衣露体，我良心不忍，恐天理难容！”天使推开刘强，说句：“尘垢不洗清，何以去得天堂？”说完，飘然而去。刘强望背影，酷似吴小兰。刘强喊，喊不出声，他想追，身子动不得。空中的天使撒下一把泪，泪水落到刘强的脸上，百灵鸟也没了踪影，只听树丛中飘出一段歌声，似哭似泣：

“树上的鸟儿成对成双，

中的蝶儿追逐花香，

世间的儿渴望，

只怕是同弦奏不出同音，

做着异梦却睡在同床。

……”

刘强觉得歌声低哀，不忍往下听，躲开树丛，却见杨秀华扑过来。她披着红色嫁妆，急切期待拥抱。

蓦地，门外响起吵噪声，刘军家的高音喇叭惊醒刘强。

大喇叭播放着两报一刊社论，批判“三家村”和“四家店”，动员全国各族民都起来斗争，不但要彻底打倒那些没有改造好的地富反坏右分子，还有揪出牛鬼蛇。并声称，一个伟大的文化大革命即将来临。

刘强走到门外，迎着冉冉升起的红，他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挺起胸。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