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节

“唉！也不知哪辈子做的孽，这小兰就是看中了刘强，我心里有数，有好几年了。打也打不断，又不能做亲，这可怎么好呢？”见孟慧英听得惊诧，王淑芬说：“要说刘强这个小伙子吧，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长相你也看见了，算是一表才，这也是小兰看中的原因。刘家嘛，也是根本家，旧社会有几亩地，也是积肚攒的。刘强那个爹，念了几天书，当了教书先生，也没见他过坏事。土改前，我们两家的关系也很好，刘强和小兰常在一起玩儿。刘强他妈生了两个小子，拿我家小兰当闺看待，我也没把小刘强当外，大之间常动穿换，有些小灾小难的，还会互相帮一帮。后来，刘宏达到镇里教书，把家也搬了去。也不知犯了什么错，让整得不轻，蹲了大狱，刘强家又搬回来。那年涨大水，村里的房子倒了过半，形势紧张了，也变得冷淡。刘强家正在遭难，没帮他，还想方设法去斗争。我也搞不清楚，大家都喊着打倒地主老财有钱，刘强家穷得快活不起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支撑着，也不知村里难为他什么？唉！这哪，把过去的好处都忘了，小兰她爹，还有她姨父都和刘强过不去。为了盖房子，刘强砍了马向春，表面上和解了，小兰他姨父说不算完，还有马荣和马向勇在里面掺和，这疙瘩越结越大。我没文化，也不知上边讲的阶级、阶层是咋回事，小兰他姨父说刘强是下等，还说下等和隶一个样。以前，小兰她爹听过评书能回家讲一讲，隶那是八百年前的事。现在，她爹回家就找气生，咱也不知咋回事，把大以前的事整到现在了。”王淑芬看了看儿，又看着孟慧英，她说：“刘强家走下坡路，困难事期又升了成份，刘强没在家，他妈没少挨斗。唉！也怨小兰他爹，你当个队长就好好当呗，领活就得了，偏要领斗争。像胡永泉、刘辉那样的工作组，斗争完弄几顿饱饭，拍拍走了，他可好，结了很多仇。小兰他爹踢过刘强他妈，现在也后悔，那是个拉硬的，悔青肠子也忍着。小兰她姨父、马向勇又在里面掰生，自然和刘强产生对立。他认为刘强一定恨他，认为刘强和小兰好是坑害小兰，也是坑害他，坑害我们全家。越这样，他就越听小兰她姨父和马向勇的话，越这样，他就越盼着刘强没有翻身之，能愿意接受这门亲事吗？”

吴小兰紧紧地拉着孟慧英的手，泪流满面。孟慧英受到吴小兰的感染，也跟着掉泪。

王淑芬用手擦儿的眼泪，贴到儿脸上问：“小兰，你跟妈说实话，你俩好了那么多年，又一起去了什么岭，住没住到一块儿？”

吴小兰痴痴地望着窗外，回忆起在大兴安岭原始森林的那段岁月。她后悔不该回来，更后悔当时没听老队长的话。如果那时和刘强一同住进打垒，就会在那里扎根，成为新一代林业工，比翼双飞，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对啊！

王淑芬见儿不说话，心里越发急：“你们到底咋回事？跟妈说实话，以后好做打算。”

吴小兰想对母亲撒谎，说和刘强住在了一起，让父母死了心。她又想：“这么说有啥用？母亲能原谅自己，父亲能原谅吗？就是父亲有原谅之心，姨父那些该怎么看？刘屯的舆论会把父亲击垮。不难想象，他的儿和当时逃跑的地主儿子住到一起，父亲会无颜面对。”

吴小兰如实说：“在大兴安岭，我们以兄妹相称，没有七八糟的事。”

王淑芬仍然追问：“你们为啥要钻垛呢？”

吴小兰看了看孟慧英，又看了看母亲，伤心地叫了声：“妈！……”她哭着说：“你怎么还不相信你闺呢？我们在垛里只是说说话。”

王淑芬看了眼孟慧英，孟慧英知道自己是外，想起身走，又走不开，吴小兰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孟慧英对王淑芬解释：“现在时兴自由恋，青年搞对象，有点过激的行为也不算啥。在城里，青年男在大街上都手拉手，个别的还挎着胳膊。小兰和刘强相恋这么多年了，家里又阻拦，没地方说话，到垛里亲近也不算过分。”

王淑芬说：“她刘嫂，我和小兰都没把你当外，今天你不在，小兰也不会对我说她和刘强去了什么岭的事。你说说，小兰总说她没见不得的事，马向勇怎么看见她在垛里光着脚，还脱了衣裳？”

孟慧英把目光投向吴小兰，意思让吴小兰说实话，事已如此，越藏着瞒着就越复杂。

一脸委屈的吴小兰大声说：“没有的事，我根本没脱衣服。我是光了脚，那是鞋被打湿，刘强怕我冷，把大衣给我披上。”

听了儿的话，王淑芬靠坐在柜边上，埋怨说：“这个马向勇啊，总是添，什么事让他去办，准往大捅，整得挺磕碜，叫下不来台。你爹也是，听信了羊羔子的话，还让到大柳树那里找，这不是往自己脸上抹灰吗？马向勇喜欢搅合事，听到这事乐得不得了，自己去还不算，又拉上一些。他去还有好？没有的事也得让他说成有的。这可好，村里都知道小兰了不净的事，说成不鬼不鬼的，你爹还听信这些话！”

吴小兰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