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节

发现王淑芬和吴小兰。

吴小兰去了省城，在她表姨家住下。城里的定量也很低，成年每月二十七斤粮。多了一吃饭，表姨感到吃紧，不得已分着窝吃。吴小兰知道不能长住，十天后找个借回到刘屯。

第一个知道吴小兰回来的是马文，他来到吴有金家，不顾大姨子的白眼，和吴有金商量起吴小兰的事。马文说：“有这个城里亲戚，也不顶，住了这几天就让回来。家里没吃的，就该帮着找个对象，谁娶就让谁养着。”

吴有金摇：“不是那码事，是得回来，还不如当初不让她出去。这一名二声地进了城，没几天又露面，不好和村里说清楚，刘家也得笑话咱。”

马文说：“就怨刘强那个王八犊子，他不领咱小兰钻垛，哪有这些事儿，现在整得咱小兰东藏西躲，连都见不得。”

吴有金愁得连连抽烟，自己嘟囔：“要不先看着她，等找好对象再说？唉！这对象也不好找，也不能总关在家里啊！”

王淑芬一开始就不同意让吴小兰进城，为这事她一直没有和吴有金说话。现在，她知道吴有金没了主意，便说出自己的主张：“依我看，用不着关，看她不顺眼就一刀捅了她，我们娘俩一起去，省得让说三道四。再不就放开她，让她去找刘强。她也老大不小了，别少掺和。”

马文听出王淑芬是冲着他发火，眼睛大瞪，嘴里哕半天儿，没吐出一个字。

吴有金大声斥责老婆：“没有你的事，一边呆着去！”

王淑芬往炕里挪挪，小声说：“她是我的闺，能说没有我的事？”

马文明知大姨子对他有看法，要解释，也要把自己的主张说出来：“要不是亲戚，我也不管这些事儿。我大姐说，让小兰去找刘强，我看不行。刘强比咱矮半截，这话先不说，就说刘强做得那些事，把咱害得不浅，再让小兰跟了他，太便宜他了，这事儿叫谁也看不下去。我看还是我姐夫的老办法，把小兰看起来，也别把她回来的消息说出去，让那个王八犊子死了这份心。咱们都抓紧点儿，张罗给小兰找对象，我就不信，王八瞅绿豆，碰不上对眼儿的。”

吴有金采纳了马文的意见。

父亲、母亲和姨父说的话，吴小兰听得清楚，她的心在流血。她知道，争辩已经没有作用，乞求更是徒劳，理无法打消社会和亲属们的偏见，泪水根本润不透父亲僵死的心灵。只有默默地忍受，无望地等待，等待社会给刘强平等的权待遇，等待父亲接纳刘强。在焦虑的等待中，吴小兰曾几次想冲出家门，也想过脆住到刘强家里，还试图和刘强远走他乡。现实告诉她，这一切都不可能。严格的户管理完全封死出走这条路，明确的等级划分几乎让所有都看清不可逾越的阶级鸿沟。住到刘强家里，还得被家揪回来，父亲和马家会把刘强家闹个天翻地覆。那样会彻底失掉刘强，两家还会结下永远难解的冤仇。

吴小兰在家里等待，吴有金忧心如焚，上门的媒寥寥无几，半个夏天，吴有金一家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压抑和沉闷。

到了麦秋，王淑芬也想下地捡些麦穗，吴有金不同意，对老婆说：“别去遭那个罪，少吃一也不见得少长，你在家看好闺，可别再出啥岔。”

一天拔麦子，效果不错。太阳落山时，马荣下令“开圈”。男老少扑到麦田里，都有收获。天黑时，每个家庭都把成员集在一起，确认孩子没有走丢后，男们扛着麦捆回家。

最后一天收周家壕的麦子。

天气变得湿闷，沉重的空气压得们喘不上来气。吴有金号召大家：“再卯足最后一劲儿，这麦收就算完成。”他指示马荣：“把外队捡麦子的都轰走，连东大岗子的也往回撵。社员们都盼着麦秋，地里的麦子要让本队捡。”他把灰蒙蒙的天空扫了一遍，对全体社员说：“凭我的经验，这样闷的天气，来雨就小不了，大家尽量往前赶，谁也别磨蹭。我今天不检查垅，你们也得差不多。”吴有金看了看围在地准备捡麦子的和孩子们，又说：“今天早点开圈，让大家多捡点儿。”

听了吴有金的话，社员劲儿倍增，拔麦子的速度明显加快，多数超过刘强和马向前。羊羔子冲在最前面，连平时总不着急的孙二牛，今天也没落后。

刘在后面装车，他不停地叨咕：“这叫得什么活？拔掉的还不如剩的多。”

刚过晌，最后一捆麦子装到车上，当刘绞完车后，马荣高声喊：“开圈喽……”

们蜂拥到麦田里，往一起归弄捡到的麦子。燕子在空中翻飞，仿佛被地里忘我的劳动场面所感染。泡子里的青蛙“呱呱”地叫起，要给闷热送去一点儿清凉。西北方飘来一片云，凉风跑在前面，转眼间太阳被吞没。乌云像一个巨大的乌压下来，狂风呼啸而至，雨紧紧拖住乌的小尾。闪电割开天空，雷声滚滚而至。麦田的柳红伟大声喊：“不好！这场雨不会小。”他招呼柳少石：“把麦子扔下，赶快往家跑。”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