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柴垛上，两个向南甸子走去。

甸子上的积雪没过他们的脚背，吴小兰的布鞋里灌进雪，她没感到湿，也不嫌凉。刘强在雪地里滚爬了一天，只有早上吃的两碗秫米饭，忘记了饿。两个在灰茫茫的雪甸子上往南走。

夜幕悄悄降临，甸子越来越黑，时有野兔从垛旁窜出，还有狐狸从他们面前跑过。狐狸两眼闪着蓝色的幽光，让从心里发瘆。他俩走过一个又一个垛，惊飞垛上的鸟雀，最终在一个大垛旁站下来。不远处就是几遭雷击的大柳树，淹死鬼的坟似一个坍塌的雪。大垛下有一个抽空捆的，里有软铺着，很软和。不像是野兽的窝，倒像有在这里呆过。

刘强从里拽出两捆，吴小兰阻止他：“够大，别费劲了。”刘强把拽出的捆放在，即挡风，又挡雪，两钻进里。

吴小兰往刘强身上靠，刘强躲，吴小兰伸过手，刚接触刘强就缩回去。原来，刘强被雪水打湿的黑大衣上结了一层薄冰，摸上去拔手。吴小兰打个冷战，说一声：“我冷。”刘强脱下黑大衣，递给吴小兰，吴小兰把黑大衣推回去。刘强拿过大衣往吴小兰身上披，吴小兰说：“我身上不冷，只是脚冻得慌。”刘强搬过吴小兰的脚，感觉吴小兰的鞋袜很薄，浸湿后结了冰。刘强开句玩笑：“美不穿棉，冻死也心甜。”说着脱去吴小兰的鞋，用手握住和布袜粘在一起的脚。吴小兰突然一挺身，抽回脚坐在身底下，看着刘强，脸上发热，心也紧张起来。

吴小兰知道，大闺的脚是不能随便让摸的，虽然几年前刘强帮她包过脚，但是，那时两都很幼稚，还没有想太多。而现在，再让刘强摸脚，她感到难为。并不是怕羞，她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刘强，只是还不到时候。

刘强把手放回自己的腿上，笑着说:“你自己把湿袜子脱下来吧，大黑天，我瞅不见，你用大衣包着，不然会冻伤的。”

吴小兰把袜子脱下来，小声说：“我不是怕你看，我是怕别知道，如果知道我在你身边脱袜子，吐沫星子会淹死我。”

垛外飘着雪花，垛里显得挺暖和，有零星的雪片飞进来，吴小兰拉刘强往窝里面靠。

天地被雪花包裹，包裹得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小鸟不再“叽喳”，甸子上的阵阵狼嚎声也显得很遥远。窝里，吴小兰扶着刘强双肩，她想笑，却抽泣着说：“村里最笑话钻垛的，我却和你钻了垛，如果我爹知道了，那可咋办哪？”刘强不知道怎样安慰她，只想把她揽在怀里，用温暖她。但是，刘强没这样做。刘强觉得，吴小兰还没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突然的亲近，会给她造成心灵上的伤害。

在大兴安岭的那段子里，虽然刘强和吴小兰以兄妹相称，但是假兄妹的关系很快就被工友们识。在那个很少有光顾的大山里，质朴的伐木工非常羡慕这对心心相印的恋，砍伐队领导甚至腾出打垒的房子让他俩搬到一起。刘强谢绝老队长的好意，没让两的关系往发展。他并不是不喜欢吴小兰，也不是吴小兰不愿意，刘强觉得，那样做是对善良的伤害，是对美的摧残。况且，大山窝水库的事还没结果，他不能让弱子和他承担大山压顶般的磨难。虽然刘强的工作很出色，但是他时时刻刻都在思念家乡，也时时刻刻告诫自己：“你吴小兰，就要给她幸福，在这冰天雪地的原始森林里，你所能做的，只有保护她 。”

他俩回到家乡后，打算在适当的时候明确恋关系，可遇到的障碍比想象严重得多。不但吴有金坚决反对，连王淑芬的立场也在动摇。刘强的母亲倒是通达理，但她的话仍然是泼在刘强上的冷水：“孩子，妈还是劝你，离开吴小兰吧！妈承认，吴小兰是个好姑娘，咱结不上啊！吴有金和咱不是同等，家在天上，咱在地下。那几年你没在家，吴有金领斗争我，刘志差一点儿被他们打死，咱家活得可不易呀！现在条件好了，有相当的给你介绍一个，好看赖看都不重要，只要能过子就行。”弟弟刘志更是仇视吴有金，坚持不让吴小兰登门。但是，谁又理解在刘强心中的份量！刘强的灵魂在残酷的现实中挣扎，他不能放弃吴小兰。

垛上，一群麻雀飞回来找窝，发现垛里有，用翅膀扑打垛上的雪，想把垛下的撵走。吴小兰扑向刘强，刘强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互相都感到对方的心跳得很剧烈。

吴小兰回到村里后，想坦诚地告诉父母，说她去了大兴安岭，并幻想父亲会支持她。她没想到，仅仅几年时间，父亲和刘强家结下那么的仇怨。她把到嘴的话咽下去，致使吴有金一直迷惑，不知道儿到底去了哪里。

吴有金知宝贝儿着刘强，他的思想也曾动摇过，甚至对王淑芬说过这样的话：“要说刘强这小子，咱们是看着长大的，体格好，品不错，能挣饭养家糊。小兰真想跟他，就随她去吧！享福遭罪都是她自己的事。”王淑芬把这话告诉了儿，吴小兰乐得手舞足蹈，抱着父亲撒娇。可是没过两天，吴有金改变态度，对老婆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