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接近窝棚，看到两男一挤在一个很小的铺上，孬老爷低着离开。

几天以后，当孬老爷大大方方来到这个窝棚时，窝棚里的不见了，有一个外地进到村里，村里收留了他。

清理敌匪时，孬老爷本该把看到的事揭发出来，但是，他觉得进村的那个太老实，没忍心毁了他。可这事像笼罩孬老爷的雾，虽不重，也压着他的心。

孬老爷定定，扛起杆子顺河堤往西走，从堤坡道上去了小南河。这是一条通过小南河的小道，经过坟岗子，年轻不愿从这里走，在东边，又踩出一条新道。孬老爷喜欢走熟了的路，低着，慢慢走。

河对面有下了水，看样子要过河，离的远，看不清他的面孔，从过河的身影和下河的姿势，孬老爷觉得眼熟。

水不，那在水里走的很急，好象对这条河很熟悉。

一种不祥的预兆在孬老爷脑海里升起，默念着：“前面有窝子！”可他没有喊出来，没有即时提醒过河，过河一脚踩空，滑了下去。

孬老爷憋足劲，喊声响亮：“有窝子！”可是已经晚了，被淹的在河里挣扎，往水面上冒了冒，就再也听不到孬老爷的喊声。

等过河被河水吞没以后，孬老爷想呼喊救，喊声到了嗓子眼儿，又咽了回去，他知道河边没，呼喊也没用。

过河的包裹顺河向下游漂去，孬老爷没水，不敢下河捞，手里的杆子又够不着，只好目送漂动的包裹。

河水恢复平静，孬老爷的心波澜起伏，他没心思捡死鱼，空着手走回家。这天，他总走，总觉得被压着的心又被什么东西抓挠着。

晚上，何荣普来串儿门，告诉他一件事：“二倔子不知哪来的好运，早起去背河，没等着，却捡个包裹。”孬老爷并没觉得二倔子运气好，懒洋洋的撩起眼皮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的。”何荣普显得有些兴奋：“包裹挺大，里面有穿的，还有吃的。”何荣普说着，不停的晃。

这几天，孬老爷不再去小南河，只是偶尔向南边看上一眼，新道上有来往，没走旧道。

有一个没忘旧道，从河南走过来，在淹死的地方下了河。他叫刘宏达，如今在贺家窝棚小学教书。贺家窝棚是一个大镇，有小学还有中学。刘宏达这次回刘屯，是想把家搬到那里。

刘宏达是寒假时回的家，不知道冰层下面有窝子。

去年秋天涨大水，河堤决的同时，这里也冲刷出个大坑，大坑有多？刘屯水最好的刘占山试过，他说没摸到底。窝子在水急时会形成漩涡，水小时很平静，过路很难看出暗存的杀机。

刘宏达心好，下水前还描绘美好的蓝图：把家搬到镇上，合家团圆，让老娘过上几天好子，也让老婆李淑芝见见世面。想到老婆，刘宏达觉得怪对不住她。李淑芝自从嫁过来，没享一天福，只跟他挨累受罪了！

他把水趟得很响，正在走着，觉得腿上碰到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是死尸。刘宏达喊了声：“鬼！”吓得他哆嗦着往后退，一坐在冰冷的河水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刘宏达清醒过来，顾不得河水浅，发了疯似的往回跑。他不知自己是怎样过的河，怎样绕回家的，没进家门，就把撞到死尸的事告诉村部周云。周云觉得命不是小事，便向乡里汇报。这个乡和贺家窝棚同属老八区，因为隔着河，在庞妃庙镇立个乡公所。

乡里派来三个组成工作组，组长是乡治安助理胡永泉，还有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叫朱世文。朱世文原来是刘屯，父亲给他起名叫刘辉，后来随娘改嫁到朱家湾，连姓氏也改了。另一位年岁大，长得矮，很胖，胡子刮得净，秃脑门子像曾经流过油。从他眼珠子溜溜转的上，看出不像诚实的庄稼。刘屯说他肚子里装的都是墨水，在背后叫他“墨水瓶”。

工作组先要处理死尸。

死尸泡得久，有了浮力，被冲到窝子边上，朝下，后背贴着水面。

胡永泉问村里：“谁敢搬动死尸？”有告诉他：“老黑胆子大，他敢在坟地里睡觉。”

老黑把死尸拽到胡永泉面前，胡永泉有些慌，一边摆手一边后退：“不用看，赶快找弄个地方埋掉。”

死尸被包了席子，埋在河北岸的大柳树下。大柳树旁边都是坟岗子，如今又多了一位无名鬼。

孬老爷不是被找来的，他从找来的众中探出，看到被淹死的肚子胀大，仿佛要撑紧裹着的棉衣，脸面膀肿，被河里的鱼或者水耗子啃咬过，五官残缺，很难分辨原来的模样。孬老爷撩了几次眼皮，低下走开。

事并没结束，过河不能无缘无故的死，是杀、财杀，还是阶级报复，必须有个说法。搞不出结论，胡永泉不好向上级待，他要侦此案。

排查工作先从报案刘宏达开始。

刘宏达从小读书，长大教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