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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衣裳，不系着带，故作滑稽样，一叉腰：“崔妃，你不哭！你咋不哭，你为甚的不哭！”

那扮作崔妃的，披着麻戴着孝，脸上却涂红抹绿，挤眉弄眼，哭不出来，故意蹲在地上哆哆嗦嗦，“妾身哭不出呀，哭不出，要不然……”她从舌上抹了点唾沫，点在眼睛上：“哭了哭了，妾身哭了！陛下看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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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你那么哭不行，你得这么哭！”那扮作官家的，撕扯自己的脸做鬼样儿，嗓子里哇哇吼叫。他语调怪，下面又是一阵捧腹，有往台子上给他扔瓜儿果儿，或者铜钱。

“陛下，妾为什么哭，死得不是妾的爹，不是妾的娘，是毒杀妾儿的刘文妃，妾为甚还得扶着她的床，还要给她哭？妾想笑呀憋不住!”那子哭一声，笑一声，变换脸色，看得下面又是打彩，又是扔铜钱。

“啊呀呀，非得哭，非得哭！你不哭，咱就咱就……抽你！打你！扯你脸皮，不解气！”

“陛下，那酒保之，妾身给她哭不出呀！”

“啊呀呀，说妃是酒保之，如何是好啊，管阉公？”

那扮演“管阉公”的跑上台，摇晃脑袋说，“陛下，小的是国公，不是阉公！”

“公公母母的，你自己都分不清楚！”

“臣确实分不清！”

“她说妃是酒保，如何是好？”

“那就……封皇后！”

“宣，妃为明节皇后！那这个不哭的怎么办？”

“这……贬为那庶，关在那冷宫，学那戚夫呐，捣米又捣舂！”

☆、疏离

孔慈与冯熙正叙旧,两经久不见,过去的矛盾也都因重新成为同僚而化解。男之间的觥筹和默契，如同风霜项背，敌营杀敌,相互比对着谁也不输给谁。

今的饭资恐怕还要争抢一番。

则各有各的心事。

冯君的心思有时挂在孔慈及其母亲身上,张氏偶尔惊怕似的瞪她一眼，她本想对她微笑，但奈何皮硬是笑不出来——长时间不笑的，笑已经不是他们肌熟悉的本能。

那张氏赶紧把眼睛撇开,去看底下的杂剧。

冯君这时便对自己觉得失望，知道自己没办法讨张氏的喜欢。

为什么想讨张氏的喜欢……冯君瞥一眼孔慈，他与冯熙已经投贴耳,脸上微醺红润，酒醉味道从他身上渐渐四溢，时而大笑、时而郁结、时而击唱：

“将士三箭定天山！”

“壮士长歌汉关！”

冯君倒是心里笑，这铁汉子,傻起来也无边无际的。

然后那吕缭醉酒的模样印脑海。那吕缭并不丑陋,且也是醉酒，为何便看着令恶心？

这两箱心思转换,心里觉得越发烦闷了。

文迎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窗前，背对着桌，只能看见她脑后乌黑盘起的云髻，身形盈盈不堪一握。

小环在她旁边，趴在窗上,瞧着底下杂剧正看得大笑，正笑着笑着，转一看文迎儿，那脸上湿的妆容全花了。

小环用河东话说：“咋的了？”

文迎儿像没听见，石佛像一样盯着下面，眼睛眨也不眨。

底下《珠宫怨》演完了，两个杂班男从后边下去了，上来新唱赚，唱的又是《清平乐》。

文迎儿脸上的泪湿渐渐了，伸袖子将染晕的妆容擦掉，擦得净净，无看出她沉默大哭过了，这才回笑对小环说：“没什么，我就是知道了。”

小环莫名其妙：“你知道什么了？”

文迎儿将她抱起来，继续看下面唱，然后问：“你知道宫里的官家，死了埋在哪里？”

小环想了想：“皇陵。”

文迎儿问：“那宫里的皇后，死了埋在哪里？”

小环道：“皇帝身边儿躺。”

“宫里太监死了，埋在哪里？”

“太监……”

“皇帝死的时候，挖个大坑，他们陪着去间服侍。有的命好的，外边收个养子，就能养老送终，给自己挖个像样的墓地。”

“你知道宫里，没了位分成了庶，关在冷宫里死了，埋在哪里？卷个席，丢到外面，找不着冢，无处祭拜，逢年过节，向天一问，大姐姐啊你去哪了？但见那宫里的树摇来摇去，它也不知道呀。”

小环看她一直笑着说的，也笑着答：“好玩好玩，我也卷个席子，然后谁也找不着我了。”

“傻孩子，你有娘，有这么好的大哥，你往后，长到七八十，膝下儿孙绕，然后他们给你盖个销金大房子，把你放在里。”

“那不是把我关起来了？我不要，我要席子。你住大房子。”

文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