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楼中会

玉宁的箜篌，皆名绝天下。她们的手巧，独当一面，是这毓缕楼的支柱。可罗沉与高屹偏那个跳舞的小丫，名字叫欢取娘。富贵家的子弟，浸歌舞享乐，从小就会品评子，各有心得，如同赏画一般，笔锋、浓淡、尺幅，都是能说出一二来的。虽然二年纪不大，可已经明白，要给自己欣赏的捧场，给自己喜欢的叫好。

听完侍的话，罗沉遂问道：“《打尘》可还是欢取娘？”

“是。”

“那便好。”二此行就是奔着欢取娘来的，但又时常听说欢取娘在这里常遭排挤，很不得志，担心她会被压住势不能表演。

正这时，屏风外忽然一阵脚步声，便听见有轻叩屏风边儿，也是一个姑娘的声音，莺声道：“二位公子，我们家小姐让我来递个话。”高罗二面面相觑，也是立时明白过来这是旁边的二位公主派来的。

“你且说。”高屹先应道。

“是，我们小姐说，今天离了府宅，老爷夫并不准许，二位公子是相识，还望来不要在外传说今相见一事，否则引惹事端，二位公子也说不清楚。”这姑娘的话语一听便知是宫里的物，说话隐蔽又不拖泥带水。

高屹便道：“知道了，也烦你回去告诉你们小姐一声，今并无此事。”

“公子慧明。”说完，那姑娘便小步离去。

罗沉听了走了，才缓缓开：“这二位公主还真是小心翼翼。”

高屹看着栏杆上描画的云纹，金描红漆，在木上栩栩如生，也在他心底婉转流动。“她们出宫，必得令牌，既然官家娘娘不准许，那么令牌是谁给的？”

罗沉也是警醒起来，“你什么意思？”

他最终摇了摇，轻轻道：“算了吧，心太多，反而无用。”不容他自己多想，先按下脑子里七八糟的猜测，遂平息。

“就属你心眼儿多。”罗沉也不再追问，话锋一转，即道：“想吃小梅子烧吗？”

高屹闻言一笑，点了点，“还得配一碟刮刀。”

罗沉遂吩咐给了外的侍，而正此时，听得堂中专司时辰报知的小厮喊了一声：“申时报刻，正四刻。”

两个心里不觉兴奋起来，马上就要开始演出了。

四架齐宾，天色尚明，毓缕楼前便高悬起两挑风罩子，用娑罗树制成的杆，缀八根六十四颗珠串，宝伞样式，却又不是佛教的宝伞华盖，内嵌小铃铛，遇风则响，玓瓅锵然，胜过梵音。惠民寺设先从东城更道到西城更道安排了十八僧沿街泼洒净水，诵经引众，皇家特设司僧道，从旁协理。多有商家在门搭佛台供香，民众们也铺设愿案，供放香果。辰光是晚，夕霞才皱，竹司时辰漏了一滴水，方有击鼓报知，酉初已到。满座压声，目目盼望，高罗二吩咐挑起帘子，也向栏杆前攀，便见底下台子拥簇着侍，搬抬上去各式乐器，有前朝金陵李娘子的栖凤琴，南江宋妃的玉试天青，上庸宫廷的朱漆小鼓，皆为珍品。乐器安好，七巧便上台，胡笳领声，起奏《安时》。

罗沉一门心思放在这些乐姬身上，而高屹时不时地看向对面，伯岳侯等虽专心于曲子，但高屹还是能觉察到江广宁的眼神在捕捉他们两个。

收回眼神，放下杯盏，江广宁即轻声道：“侯爷，宫里也出来贵了。”

原来他一直打量的是二位公主。伯岳侯自然也看见了她们，于是道：“不妨事，她们出宫必定有暗中保护。”

“只是此地多眼杂……”江广宁心里还是多有担忧。

伯岳侯心里也是盘算了一阵，当即道：“你去吩咐外的侍卫，警醒起来，如有意外，立即看住毓缕楼四周，以防万一。”

江广宁当是离席，出去吩咐了。待等出了门，和侍卫互通一番，正打算回身进去，忽然不远处的怀安坊传来一声闷响，似是什么倒塌的声音。而后一阵骚动，不少民众因此震惊，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江广宁立时察觉不对，连忙命令着侍卫：“快将此楼围住，严守门窗，见到可疑之，务必拿下。”

这东都，许久没有这种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