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

野花，自生自灭。开了又败。

２２岁她离家出走。在轰隆作响的火车上，想着时光会如广阔的田野伸延到远方。充满秘和传。命运握着手心让她猜测里面隐藏着什么。她的心不安而振奋。

不知道漂泊流离的生活从此开始。再也无法回。而1７岁就出来跑江湖的乔，只是淡淡地说，在你放弃的时候，你同时必须负担更多的东西，包括你对所放弃的不言后悔。

那么乔是否后悔过呢。乔最快乐的事，是在黎春天里面，轻轻一挥手，就买下一双几千块的pＲd的细带子皮凉鞋。植村秀的新款眼影。ＶeＲsce手工刺绣的吊带裙子。乔对殷勤的店员从来不正眼看他们。走在百货公司华丽空敞的店堂里，乔的脖子显得挺拔而雅致。也许这是促使乔从湖南农村跑到繁华城市的梦想。

乔接受了支撑起这个梦想的代价。所以当客把烟扔到她的脸上，她会蹲下去，妩媚地把它放在唇上。

醉生梦死。乔说，生活会变得象一朵柔软的棉花。让沉沦。但是没有尖锐的痛苦。

只要不揭穿真相。

下午五点左右，大厦的玻璃门流动的量开始增加。那个男出现的时候，她刚好在阳光下眯起眼睛。但是他的确出色。

虽然中年的身材开始有些松懈。一张脸还是英俊而敏锐。他坐进了了一辆黑色的本田。把挡风窗摇了下来。他看到了她，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停留在她的脸上。

她跳下扶栏，慢慢地向他走过去。脚上穿的细高跟凉鞋是乔留下来的。走路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摆动。在脸上停留的男的视线也在晃动。她维持着自己在晕眩感觉中的恐惧。她走到了他的车窗边，她的两只手搭在车顶上，俯下脸很近地看他。她听到他的呼吸。在他的眼睛里，她看到自己艳丽倾斜的容颜。男沉默地看着她。然后他说，上车吧。

有一度时间她想离开乔。

她喜欢男比多。她和乔不一样。

生活时而奢侈，时而拮据，还有乔的喜怒无常。她感觉到乔对她的迷恋是一片冒着温热湿气的沼泽要把她吞噬。芳香而糜烂。

温而龌龊。

她在上海找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个空运公司做业务。打单子，联系客户。虽然工作很累，但是让她呼吸到正常生活的空气。

白天出没的和在夜晚出没的是不同的。

夜色中的更象动物。

林是她在进出公司的一个客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他的办公室里。

２５层的大厦上面，落地玻璃窗外是一片晴朗明亮的天空。林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挽着袖。他的眼睛让她想起她过的那个1４岁少年。清澈温和。眼象一块蓝色的丝绒。她看到他的时候，突然觉得时光如水退却。她温柔酸楚的心还在那里。

轻轻地呼吸。

林请她喝咖啡。黄昏的咖啡店外面是湿的暮色和雨雾。寂静幽暗的店堂里有漂浮的音乐和烟味道。还有浓郁的咖啡香，让恍然。林给她点了核桃夹心泥和香杏仁咖啡。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她。沉默而怜惜。墙上有一幅让客留言的小板。

ssge ege。上面满各种各样的小纸条。

中文，法文，英文，德文。然后林把他的香烟空盒子撕下一条来，在上面用圆珠笔写了一行字，也在了上面。他抽的是韩国的烟，那个牌子很怪，叫ＴＨＩs。

纯白的底色上有蓝色和紫色的图案，好象随手抹上的颜料。她没有看。从咖啡店出来的时候，雨停了。林的亲吻象蝴蝶的翅膀在她的唇间停留。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她问自己，是否可以再一次。

男的车停在gＲce门前。那是一家来自欧洲的服饰店铺。男说，进去换套衣服。店里几乎没有，只有幽暗的香水味道。他给她挑了一条暗红的上面有大朵碎花的雪纺裙子。里面有黑色的衬裙。一双黑色缎子做的凉鞋，系带上有小粒的珍珠。他用信用卡付掉了她无法预计的数字。

他说，我只喜欢给漂亮的孩买衣服。这个裙子的颜色适合你的胭脂。他说着一台湾普通话。

她在试衣镜里看着焕然一新的自己。

她的挎包里仍然只有几块硬币。她双手空空什么也没有。而这个男可以挥金如土。

给她买一套行就好象随便抛给鸽子的的几块碎面包屑。

再次回到车里，男漫不经心地问她，你喜欢吃什么。她说，随便。那么我们去凯悦吃泰国菜，听说那里有美食展。他开着车。不动声色的，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腿上。你很瘦。但是我喜欢你的眼。他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况。似乎是很不经意的。

他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体位，上面还是后面。

她轻轻咬住自己的嘴唇。她听到自己的牙齿似乎会发出咯咯的声音。她害怕一发出声音，她就会扑到窗外。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