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里又起了一场斗争,好像两个回忆、两张面庞正在朝相反对的两个方向拉他的
心。他随时都想用一种克制自己的力量来消灭这个斗争。听见她的最后一句话,他就鼓起勇
气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我使你到这个地步的。”但是恰恰在这个时候他看见
她抬起脸来望他。那张脸现在看起来依旧是美丽的,而且被泪水洗涤了以后,它也略略显得
纯洁,纯洁到使他记起从前的那个
般的同志来了。那张脸,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他
的心又软化了。他仿佛就看见他的话怎样刺着她的心,他觉得自己不能够做得这样残酷。他
连忙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表示歉意地说:“你原谅我吧,我并没有伤害你的心思。
我也知道你这几年来的境遇很苦。我也同
你,我也想帮助你。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只
恨当初——”他不把这句话说完就住了
。他想:只恨当初什么呢?只恨她不该背弃他走到
那个官僚的怀里去吗?
只恨他不该为着革命忽略了
,跟她分别了一年,不给她一封信,以致把她失掉吗?
但是这些都没有在这里提说的必要了。他为什么还要恨这些,还要提这些?如今在他的面前
哀哀地哭着的就是他曾经
过、崇拜过的那个
。不管她怎样抛弃了他,而且给了他多大
的痛苦,但是在她的身上究竟产生过那种使
敬
、使
感动的美丽的力量。而且如今在她
的被泪水洗净了的憔悴的面孔上,他似乎又找回来从前的那个
郎了。
于是他温和地俯下
去,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唤了一声:“玉雯。”这个声音是她很熟悉
的,也是他自己很熟悉的。这个声音似乎通过了过去的年代而回到他们两个中间来了。
她马上抬起脸,凝视着他的眼睛。显然是他的声音鼓舞了她。这个声音是她所渴望的,
但是它来得有些突然了,她不能够立刻就相信。于是她抓住他的两只手,祈求地说:“仁
民,给我一个机会吧。你看,我现在差不多要跪在你的面前,哀求你宽恕我从前的过失了。
难道你就这样残忍么?便是一个陌生的男
看见我这样也会动心的,何况你……”她的脸上
起了一阵红晕,
使她的脸变得更美丽了。
他看着这张脸,听着这些话,他差不多要完全忘记自己了。他一把就将她抱起来。但这
并不是紧抱,他刚刚把眼睛对着她的眼睛,忽然又把手松开了。他略带惊恐地说:“智君。”
他退了两步,然后捧着
睁大眼睛说:“不能够。在我们中间再也不能够发生什么关系
了。我已经把我
给智君了。”
“但是我并不要占有整个的你呢。”她
近一步,追求般地看着他,她的声音里充满了
确信,她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这倒使他吃惊了。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有点为难地望着她。
“难道我们就不可以再像从前那样地相
么?”她的面容改变了,她再没有一点悲痛无
助的样子。她的眼光甚至威
地望着他。她的这一句话像一把刀子在他的心上割。他觉得他
有了熊智君以后,他和她再不能够像从前那样地相
了。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他又为这个
可惜。他在跟自己斗争。他想拿出一种力量来拒绝她。
“当然不可能,”他绝望地咬着嘴唇。“我有智君,你也有你的丈夫。”
“我的丈夫,”她竖起两根眉毛冷笑两声,脸上现出了憎恨的表
,“他损害了我一生
的幸福。我恨他,我恨他。最近我跟他吵得很厉害。我要报仇。难道我还要为他保守贞
?
他自己在外面也有不少的
。”她睁大两只眼睛:眼睛是红红的,眼皮有些肿,眼睛里面
出报复的光,引诱的光,
的光,在他的脸上盘旋,就像在找寻俘虏似的。
“玉雯,你会有这样的思想?你以为我
上智君同时又可以跟你发生关系吗?”他惊惶
地说。他这个
在别方面是很大胆的,唯有在恋
上却是非常拘束,拘束到连他自己也不觉
得。实际上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很认真的灵
一致主义者。
“为什么不可以呢?一个
同时
两个
,也是可能的。”
她并不放松他。
“但是智君不能够忍受。而且我也不能够欺骗她,”他摇摇
说。他怪她怎么会有这
种想法。但是他又不能够把眼光从她的脸上掉开。
“为什么说欺骗她?这不也是正当的?你在这一点上,原来也和别的男
一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