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王公劝慰

王公，万岁爷为何吟诵周挹斋旧诗？”

闻听此言，王承恩目光陡然一凛，却不置可否。他知道，沈良中的周挹斋自然指的是已经被贬在家的前内阁首辅周延儒。

忽然，宫门敞开了一条缝，一个宦官探出來，轻声问道：“王公可在？”

朱由检唤王承恩寝宫，王承恩不敢怠慢，也不理会身边的沈良，随着那宦官进了去。却见大明天子，披散发面色苍白，半依在榻上，身边是还未及看完的奏章。

王承恩心一酸，差点沒落下泪來。都说天子富有四海，富贵天下无双，可看在他的眼里却还不如一位普通的富家翁过的自在舒坦。在王承恩的记忆里，这位大明天子自继位以來，便不曾有一享乐过，节衣缩食，厉行节俭不说，每里批阅各地的公文往往不知不觉便是一整夜，如此殚竭虑年复一年，不曾有过半刻懈怠，可结果如何呢？

这天下为何还不可避免的一比一糜烂下去？王承恩当然想不通，他也不愿去想，在他的潜意识里，这大明天下终究还是大明天下，只希望皇帝学学前几位老皇爷，不一定非得事必躬亲，既然内阁的老家伙们一个个力充沛，一些具体事务不如便由他们去做。

可这等话却决然不是他王承恩的身份所能说出的，也许他要将这些话埋在心里一辈子，自己终究不过是个阉，阉若主动问政，在任何眼里就与有了政之心，那么其下场也必然难以善终。

“來來，陪朕说说话…”

朱由检看起來虚弱，却还沒到卧床不起的程度，这让王承恩稍稍放下心來，但愿明一早万岁爷的身子骨便痊愈了吧，他在暗暗祈祷着。听闻皇帝要与其闲聊几句，这倒出乎意料，于是赶紧跪了下來：“万岁爷龙体要紧，老，请万岁爷保重龙体啊…”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哽咽。

朱由检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和善，“朕知道，你是为了朕好，可朕若有一懈怠，那些蠹虫们就得将这朝廷嚼的骨渣子都不剩…”

王承恩赶忙劝道：“万岁爷多虑，我朝文臣用心，将士用命，岂有，岂有……”

朱由检冷笑着将他打断：“你也不必只捡好听的说，朕不聋也不瞎，他们一个个究竟是为了朝廷，还是为了自己，朕看的清楚着呢…”

王承恩叹了气，不知如何接下去，他明白皇帝如此失态必然与这几朝中变故反复，而阁臣们却纷纷只顾一己私利而蝇营狗苟，退一万步讲，这些该杀的阁臣们吃相也太过难看，几时又顾及一下万岁爷的感受了？

当然，这些只是表面原因，更层的原因是李信的背叛，如今李信顿兵长城义院外，即便是果真有功，到了目下形，又让皇帝如何处之？果然，李信中吐出了两个字，便赫然是李信的名字。

一念及此，王承恩忽然就有了主意，“适才老听万岁爷吟了几句周挹斋的诗句，老常闻阁老于家中每为万岁爷祈祷平安，身体康健。君臣相得益彰莫过于此。老以为，李信亦如周挹斋不是忘恩负义之，万岁爷倾心待之，此根本就沒有生了二心的理由。老还以为，李信当是敢作敢为，或许就这几便会只身匹马京请罪，万岁何须受别有用心之蛊惑？”

这一番话王承恩也算是豁出來了，虽然沒指名道姓，明眼者亦当即就能听出來其所指何。

朱由检眼睛里果然散发出异样的身材，王承恩投研看去，觉得自己的变相劝慰或许是有效了。却忽听外面沈良的声音响起來。

“张阁老已经议定了章程…说是要调李信只身京，然后趁机捕拿……”

却听朱由检冷笑一声：“这就是朕的好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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