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卓凡说道，“余化龙据守孤城，一门死难，‘永堪华衮之封，特赐新纶’，乃封余化龙为主痘碧霞元君，同时封其元配金氏，为卫房圣母元君——即痘娘娘。”
“啊？”
这痘娘娘，是这么来的？
“还没完，”关卓凡说道，“姜子牙还封余化龙的五个儿子，分别为为东、西、南、北、中五方主痘正，夫妻父子，共掌
间之时症，主生死之修短，秉
阳之顺逆，立造化之元。”
顿了一顿，“嗯，授其权限是‘任其施行’。”
“‘任其施行’？”
“对，就是说，他们家的那把‘五毒痘’，
什么时候撒下来，就什么时候撒下来；撒到谁身上，就撒到谁身上；撒多久。就撒多久；什么时候收回去，就什么时候收回去。”
钟王目瞪
呆：“这不成……成了……”
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一急之下。脱而出：“这个痘娘娘，不就是个恶？”
话一出。自知大大不妥，心中咯噔一声，暗暗叫了一声：“不好！”。
不过，在坐的懿亲重臣，却大多色如常。
关卓凡微微苦笑：“不错，这个痘娘娘，就是个恶！供着她，其实是求她早一点儿把‘五斗毒痘’收回去。供着她——其实是因为无如其何！”
钟王呆了一呆，喃喃说道：“姜子牙还真是怪，为什么……”
话一出，钟王就晓得自己闹笑话了，赶忙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关家姜尚什么事儿？
姜某又何尝封过什么？“封榜”云云，都是后附会，其中《封演义》之成书，是在前明，迄今不过几百年的时间，这个“痘娘娘”的年纪。较之姜太公，小了足足……唉，我也不晓得小了多少岁。反正得有两千多岁吧？
这个事儿，怎么也赖不到姜子牙的
上。
“你是不是想问，”关卓凡说道，“姜子牙为什么会封出一家子恶来，由得他们在间为所欲为？”
钟王红着脸，点了点。
“这个问题问得好，”关卓凡色郑重，没有一点儿要取笑他的意思，“封云云。固然是后附会、敷衍、演义，不过——”
顿了一顿。“也都是同现状彼此映照的！地上的，生什么病。天上，就有什么主掌其事的仙。这个病，药到病除还是药石罔效？——药到病除，天上的仙，就是善，就好说话；药石罔效，天上的仙，就是恶！脸就难看！地上的，除了哀哀求告，就再没有其他的法子了——一句话，听天由命！”
众心中都是一震。
“不过，”关卓凡说道，“‘痘娘娘’的来龙去脉，我估计，‘上’未必晓得，在两位皇太后面前，你可别说漏了嘴。”
“是，是！”钟王连连点，“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芙蓉榭中，一片静默。
“痘娘娘”这个原本貌似相对轻松的话题，谈到这儿，却愈来愈是沉重。
过了一会儿，文祥叹了气，开说道：“王爷这番话——‘同现状彼此映照’之说，真是再
辟透彻不过了！”
顿了一顿，说道：“天花本是胎毒所蕴，可谓受之于天，所以，民间才有主痘碧霞元君、卫房圣母元君这一对……嘿嘿，‘仙眷侣’撒痘成灾的传说；既受之于天，能否痊愈，亦非力所能强求，只能够尽事、安……”
说到这儿，觉得自己的话实在丧气，微微的摇了摇，打住了。
“仙眷侣”四字，听起来异常讽刺。
“天花本是胎毒所蕴”，自然是一种错误的认识。
这个时代的中国，了解天花可怕的传染
，但是，并没有“病毒”的概念，还是认为，天花的源，在体自身，是体自身生成的，即所谓“胎毒所蕴”。
这个“胎毒”，有的有，有的没有；有的毒大些，有的毒小些；有的会毒发，有的运气好，终生不会毒发。
毒发的时候，毒小的、“发”的“透”的，可能痊愈；毒大的，“发”不“透”的，就过不了这个坎儿了。
至于药石，这个时代的，早已认识到，现有的治疗手段，对于天花，是基本没有什么效用的。
就是四个字：听天由命。
关卓凡暂时没有科普天花病毒概念的打算，因为，“胎毒所蕴”的说法，对他是非常有利的——所有的，都认为，小皇帝的天花，是“胎毒”发作，是“受之于天”的；绝对没有能够想到，小皇帝的天花，其实竟是被刻意传染上的。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