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八章 脑洞大开

补实缺，那叫“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僧多粥少，狼多少，而且，愈往上走，位子愈少，提督、总兵，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全中国拢在一起，也就那么些个位子，都是为领兵的方面大员准备的，普通的将弁，提督衔的补上提督的实缺，总兵衔的补上总兵的实缺，根是不可能的事。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不得已求其次，“降级递补”，提督衔的补副将、参将的缺，总兵衔的补参将、游击的缺。可是，副将从二品、参将正三品、游击从三品，都算是“大员”，同提督、总兵一样，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也都是有数的，就算“降级递补”，能补上的，亦十中无一，真补上了，都得算祖坟冒青烟。

于是，提督衔的补都司、守备的缺，总兵衔的补守备、千总的缺的形，也出现了。

不论怎么“降级递补”，不论缺分同衔级相差多远，只要补上了，就该以手加额；更多的，由始至终，什么实缺也补不上，上戴着红顶子、蓝顶子，拿到手的，还是一份大兵的薪饷。

如果在裁撤之列，则所谓的提督衔，其实还不如在役的大兵——家好歹还有一份饷可拿，您呢，裁撤之后，除了上的亮红顶子，就啥也没有了。

裁军，一般是“裁兵不裁将”，不过，这个“将”，指的是已经补上了实缺的“将”，没补上实缺的，只好领足欠饷，外加两个月的“恩饷”，卷铺盖走了。

这些红顶子、蓝顶子，绝大多数，都是种田出身，除了农活，别无所长，可是，江宁这地方，并不用你来种田，“正经生业”，其实并不容易，坐吃山空之后，只好“流落江湖”了。

已经补上实缺的，朝廷要想法子安置。

曾国藩将湘军水师改换面为长江水师，很重要的一个考虑，就是“安有功将弁”，则长江水师的浮于事，可以想见；而这班“有功将弁”，视长江水师为自己的“养老院”，不思进取、军纪败坏，也就“理所当然”了。

可是，即便如此，也只能安一部分，还有不少已经补上了实缺的，实在没有合适的位子安置，只好同没有补上实缺的，一体裁撤。

对于这班来说，朝廷就有补偿，也等于打碎了饭碗，离开军营的时候，心里就是憋着一子怨气的。

等到彭玉麟弹章一上，黄翼升以下，长江水师的“将”，几有一半，被迫去职，个个怨声载道。这些在辖区呆了几年，都成了地道的“地蛇”，三山五岳，黑道白道，皆有勾连，能量很大，一旦加怨望朝廷的队伍，江宁的治安，便迅速的变坏了。

不过，曾国藩之所以说，“事的难办，就难在这里”，并非指这些“散兵游勇”的所谓“能量”，朝廷如果狠下心来，散兵游勇之跳踉，毕竟是蛋碰石；说一千，道一万，“事的难办”，还是难在他们上的顶戴，叫朝廷投鼠忌器，下不得重手去。

“事确实难办，”关卓凡说道，“不过，难办是难办，并非不可办，既已晓得症结所在，便可对症下药了。”

顿了顿，“症结有二：第一，宦囊已空，莫说‘近乡怯’，就是返乡的盘缠，都凑不出来；第二，以顶戴、功名为怙恃，以为朝廷的刑典，不能加于己身，两下里一凑，自然而然，开始明目张胆的骚扰地方、找‘快钱’，于是，作犯科，种种不法，横行无忌。”

曾国藩默然片刻，缓缓点了点：“是。”

“我既然觉得，”关卓凡说道，“留居江宁的湘籍将弁士卒，流落江湖之种种形，某种程度上，可以比附旗，就从‘八旗改革’之‘买断旗龄’上，生出了一个主意来。”

买断旗龄？

曾国藩心一跳。

“买断旗龄之后，”关卓凡说道，“旗籍虽然保留，那份饿不死、吃不饱的钱粮，却没有了；同时，既有了生业的许可，又有了生业的资本，两下里一凑，但凡是个，就不能不努力生业！”

这……

“同此心，事同此理！”关卓凡微微提高了声音，“我想，这班散兵游勇，如果有了立身、生业的本钱，同时，没了免于刑责的‘护身符’，总不成，还会、还敢，继续为非作歹、无所顾忌？”

曾国藩心，大大一跳，“王爷的意思……”

“毋庸讳言，”关卓凡说道，“这班湘籍将弁，既已裁撤的裁撤、去职的去职，就绝无再补缺的可能了，则上的顶戴、身上的功名，除了见官不拜之外，再没有任何正经的用处了——”

微微一顿，“既如此，倒不如仿‘买断旗龄’例，由朝廷拿出一笔钱来，将之‘赎’了回来，如此，这班流落异乡江湖的湘籍将弁，兜里既有了钱，便可以高高兴兴的回家了！朝廷呢，也不用再苦恼于要不要将其绳之于法了！如是，公私两便，水清河晏，江宁……真正好叫‘江宁’了！”

这——

真正是匪夷所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