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胆大妄为

的，但却是李开山走了方家园的路子，由太后吩咐下来的。及至打开那个小包袱一看，登时心惊胆战，出了好大一身冷汗。

包袱里所装的，是七八份奏折的节略底稿，略去了姓名期，件件都是参劾他吴棠为官昏庸，贪财渔利的事。吴棠明白，这些折子，都是太后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没有发下军机处置的。此刻送了来，自然是让自己知恩图报，赶快把待的事办成了。

这样看来，这件事是太后的办，确定无疑。然而吴棠毕竟是积年老吏，官场熟透的，等到惊魂稍定，便从看似绝无疑问之中，生出了绝大的疑问。

吴棠知道，这样的手法，在君主而言，叫做“示恩”，既是一种信任的表示，同时也有警告的意味在里面，意思是你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只是保全你，没有追究罢了。然而这样的手法，是帝王心术中少见的例子，不到特别的时候，绝不会轻易动用。

在太后来说，真要让自己保李开山，不过是随便一句话的事，何至于大费周章，为一个七品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以西太后的明，断不会去做这样的无谓之举。

吴棠猜得不错，这果然只是安德海所弄的一个花招。

安德海知道，这几年里参劾吴棠的折子很有不少，都为慈禧太后压住了，留中不发。于是他到了内奏事处，让把这些折子找出来，抄了底稿，打成一个包袱，专让那名差官送吴棠，要让吴棠死心塌地地相信这件事是太后的办。

这就是安德海见识浅薄的地方了，仿佛一个小孩子硬着皮来办大的事，结果玩火玩过了，用行话来讲，叫做“玩脱了”。

这里面的来龙去脉，吴棠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心里面有了底。只是他虽然吃惊于安德海的胆大妄为，但却并没有要跟安德海为难的意思——这件事，能帮他办就办，实在帮不了，那也犯不上为这个去得罪他。而且安德海并无一字一据落在自己手里，空无凭，中间都是那个差官传话，也难以质证。

于是静下心来想一想，这件事到底能不能帮他？由自己出面，自然是不太像话，想了半晌，灵机一动——既然是要在上海谋差使，而上海是杨坊的地盘，何不把这件事，推给杨坊？

吴棠和杨坊，自打从李鸿章手里“虎夺食”，抢了上海道的位置那一回之后，就开始熟络起来，而以杨坊的海派和吴棠的子，现在更是成了熟不拘礼的朋友。吴棠心想，听说安德海跟关卓凡是朋友，而杨坊是关卓凡的私，现在关卓凡当政，由杨坊这条线报上去，岂不正是顺理成章？何况他们自己之间，成与不成，都怪不到我吴棠上。

想定了主意，提笔给杨坊写了一封信，虽然语气吞吐，到底还是把事隐约说明白了。随后还是派了那名差官，坐船顺江直放，到上海把信送给了杨坊。

杨坊看了信，也是又觉吃惊，又觉好笑。不过杨坊是个老巨猾的，他却不肯按照吴棠的意思，贸然保奏，而是又细细地写了一封信给关卓凡，把这件事的利害得失做了分析，认为不值得替安德海去冒这个风险，不然将来怕有麻烦。这两封信，一齐封好，给回京的张顺，带给了关卓凡。关卓凡从抽斗里拿出来的，正是杨坊写给他的那封信。

吴棠和杨坊没有想到的是，信到京里，形势已经不同，这两封信，变作了抓在关卓凡手里的安德海的一根“辫子”。

安德海这样的行径，让关卓凡对他的蔑视之心，又增一层。这个，无论是心术还是权谋，比起之前历朝历代的权监，要差的太多。为轻佻，行事张狂，实在不是一个能成大事的，这样的想做自己的对手，想挑唆太后跟自己为难，一句话，他还不配。

应该说，关卓凡并没有看错安德海，他看错了的，是慈禧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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