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 迟来的奏折

苦，如果现在留下隐患，以后又弄出个“洪三太子”来，怎么得了？

不过在君臣的心里都知道，说到底，洪福瑱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一时折腾不起什么来，真正的心大患，只有一，那就是李秀成！如果竟然被他逃了出去，只手招揽大江南北的数十万长毛残余，再竖大旗，又或者竟然跟捻子合流，那局势重新翻覆，也不是不可能的。

因为有了这一层担忧，所以就不免把方才那样喜庆的气氛，给冲淡了一点。而另一个绝大的事。则更是无愿意提起。

这一件大事。是江宁的善后。曾经富庶的金陵地区。久经战火蹂躏，这一次攻城又是一场旷持久的恶斗，军队云集，想必地方上早已被打得稀烂。现在战事已毕，要花在善后上的银子，不是小数。

谁都知道，户部没有钱，就算千辛万苦挤一点出来。也是极有限的。而江苏的厘金和上海的关银，养出来一支轩军，一支淮军，已经是邀天之幸的事，不能指望太多了，更何况江苏藩台上，每个月还给曾国藩解六万银子的军饷。

对于这个难题，恭王和军机上本来并不挠，因为有一个既定的办法，那就是拿江宁城内。长毛所聚敛的银子，来用在地方的善后上。长毛在江宁经营多年。被围之后财货又运不出去，可以相见必是一笔巨数，足敷使用。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美好的愿望，又被曾国藩的折子中的一句话，击得碎。

那一句话是：“历年纷传，逆贼之富，金银如海，及至克复老巢，而财货全无，实出预计之外。或云纷传之语，多为无稽，又或云尽焚于伪天王宫之大火矣。”

又是“或云”，恭王和军机大臣们，只能相对苦笑。岂有江宁竟是一座空城的道理？如果不是，那如海的金银，又怎能被火烧没了？

大喜的子，不提这些也罢！恭王想了想，说道：“曾国藩此刻，应该已经到了江宁，想必这一两之内，就会上折子禀来详，不妨再等一等。”

那就等吧。然而等了两天，音信全无。于是两宫和军机，在召见的时候，觉得不妨把封赏的事，先议一议。因为虽然叙功的折子还没有上来，但大局已定，几个关键物的功劳，是跑不掉的。

第一个自然是曾国藩，当之无愧的元勋。然而在议他的封赏之前，众心里都转过了一个念——曾有一个传言，说文宗咸丰皇帝曾经说过，谁能打灭长毛，不惜拿一个“王”来做赏赐。

这个传言，都听过，但谁都没有听咸丰亲说过，因此都只是在心里想想，不能拿来作为封赏的依据。可以拿来作为赏赐的，是公、侯、伯、子、男，这“五等封”。

有清一代，获得爵位的大致有两种，一为宗室，二为武将，因为爵位的本意，是拿来奖赏军功的。文臣里面，能获得爵位的极其罕有，而汉文臣，不公侯伯之封，亦是不成文的惯例。像雍正朝的重臣张廷玉，被封为三等勤宣伯，已是极大的异数。至于郑成功的孙子，郑克塽，封了一等海澄公，都知道那只是赏给降王的一个虚衔，及身而止，不能作数的。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打仗的不仅多是汉，而且多是文，实在为历朝历代所仅见，因此老规矩也只能一，不过仍以本朝从无文臣封公的先例，把给曾国藩的爵衔，定在了一等侯。

跟着是曾国荃，经年苦战，先安庆，再克金陵，值得拿一个一等伯来赏他。

接下来，就该到那个关卓凡了。不过对于关卓凡的封赏，恭王有过前两次的经历，这回就不肯先开了，想要先看看慈禧太后是什么意思。偏偏慈禧也不愿意先开，想等恭王先提出来，于是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这是一件有趣的事，然而君臣之间是不得有沉默的。幸好慈安太后没有那么多心机，有什么说什么：“怎么也该得一个伯爵吧？”

事就凭这句话，一言而决，于是以关卓凡资历功劳略逊于曾国荃的缘故，定了二等伯。慈禧太后的心里高兴，不免面上飞金，语气中也微微带出了得意。

“这么高的封赏，也得把他的功劳数一数，别叫外面说闲话，以为我们偏向旗。”她微笑着说，“在上海打李秀成，在苏州打谭绍光，在太湖打唐正财，在常州打陈坤书，还有现下在江宁的，五样儿加在一块，尽够一个伯爵了。不是么？”

“太后说的极是。”恭王也笑着说道，“二十四岁的伯爵，也算是异数了。这固然是皇上和太后的恩赏，到底也要他自己肯上进，才有今天。”

再往下，到李鸿章，也定了一个三等伯的爵衔。

“本来呢，赏他一个二等伯，作为激励，也不是不可以。”慈禧太后慢条斯理地说，“可是他在常州，勒兵不进，这不是把上谕不当一回事么？不去打江宁，反而跑去打浙江了，倒真是够维护他那位‘九叔’的。”

话是没错，不过不宜在殿上多说。恭王连忙说道：“是倒是，不过毕竟也是在打。”

“六爷说得是！只要他肯用心，以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