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接印

小不等的监房，冷湿，暗无天r，牢中关押的犯，或是辗转呻吟，或是呆坐于地，目光茫然地看着这一群视察的官吏。再看设在西侧的刑房，站笼、伽板、夹棍等刑具一应俱全，墙上和地上，都有暗红色的斑斑血迹。

关卓凡遽然心惊，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是上海的父母官，手一县百姓的生杀大权，上堂决疑，断案谳狱，无论是纵还是枉，都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间。这不是开玩笑的事，自己真的有这个本事么？

自从穿越以来，他的心中第一次泛起了不安和畏难的绪，直到又看过粮库，跟大家一起回到县衙的大堂上坐定，惴惴之意才算略略平复下来。

属下的官吏，金雨林都已经为他一个个介绍过了。县丞姓黄，“副县长”，是正八品的官，很谦和，看上去明能。一位主簿是九品，刚才那位典史，则是“未流”——官员中最小的一级。而之外的巡检，驿丞，书办，则不是官而是“吏”了。大家都辍了长凳坐下，等这位新任长官的训示。

“兄弟是初到，等一会接了印，以后就要跟大家一起做事了。”关卓凡微笑着开了，“也因为是初到，所以万事都不熟悉，总要仰仗各位的大力。我这个，不难说话，也最分得清好歹，衙门里的规矩，一如从前，我不做更张。”

这句话，先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众互相对望一眼，面上虽不敢露出喜色来，心里却都在暗暗高兴：这位关老爷，真是通达理。

“只是有一条——上海一个县的户，加上避难的，怕是已有百万之数，比京城还要多！各位做事，心中要有一道分际，如果过了线，弄出什么变故来，那我可不能保你，也保不了你。”

这是在警告他们，就算捞钱，也不要太过分。关卓凡环顾一圈，见大家都是一副诺诺的样子，这才继续说下去。

“这些天，我请了金老爷驻城，我若遇上什么疑难的事，好让他给我耳提面命。以后金老爷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关卓凡向金雨林点了点，说道，“至于长毛的事，大家心里都有数，军急如星火，因此是一点点也轻忽不得的。若是有在这上面给我开了玩笑，那对不住，兄弟也是杀不眨眼的物，不用禀报上官，我就能叫你在这大堂之上，血溅当场！”

说到最后，声色俱厉，语气凶狠已极。底下的诸，何曾见过这样的“县令”？都是不由自主的将身子一矮，吓得脸色惨白，知道这位传闻中的御前侍卫，并不是得虚名，此刻终于见了真章。

关卓凡却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向金雨林说道：“那——金老爷，咱们这就印罢？”

“是，是，”金雨林的一颗心，也是扑通扑通的跳，连忙将红绸包裹的官印捧了过来，“逸轩，你请验一验。”

于是，在满堂官吏的见证之下，这一方官印转移到了关卓凡手里。这位新任的上海知县，从今天开始，正式上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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