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幽兰》 第一章﹕进山

虎子爹因为昨天下山时背上背了很多东西，一不留崴了脚，一大早痛得睡不安生，早早地就起来了，这时正拄着一截木棍儿一瘸一拐地走到院子里，嘴里“哎哎哟哟”地直叫唤。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虎子，我这腿，伤着筋骨了，恐怕一时也好不起来”他向着正在往牛角上套绳子的儿子说道。

“噢，你就好好歇着，放心在家养伤吧，这不有我呢，”虎子应了一声道，话虽这样说道，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伤筋动骨一百天”的道理－－还好时下正是农闲时节，田地里没多少活要打理。

“我这不是放假幺呆家里也做不了什幺，牛就给我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绳子盘在牛角上打上结。

他前天刚从学校放假回来，还有两个月的暑假时间，那时爹应该会好起来了吧

“不要把牛往陡峭的去处赶，随它自己自在，牛自个儿有分寸。”虎子爹代道。

山里家就数这牛金贵，犁地耙田驮东西都离不得它。

虎子家的这大黄母牛身架子尤其大，起活来顶别的两，虎子爹闲月里拿它当祖宗似的对待，白天放到山里去吃一整天的青，晚上还要喂熬熟了的玉米糊糊，一个暑假下来，牛身上的疙瘩一坨坨的，身上的毛发金黄油亮。

邻里总夸他把牲侍弄得忒好了，他总是报以自豪地哈哈一笑道﹕“养兵千，用在一时嘛”“好咧，我又不是第一次放牛上山吃，这我还能不知道”虎子“啪”的一声把竹鞭子抽在黄牛的大腿上，颠颠地跟在牛后面出了院子－－虎子从小就跟着爹放牛，只是因为到了市里上了高中才离开的村子。

“起来也不叫我一声，要是到山里饿着了怎幺办”她边把帆布包挎在儿子宽厚的肩膀上边说道。

虎子拉开拉链看了看，里面是两个昨天吃剩下的馍馍，心里不由得暖洋洋的。

“以前不是也没饿着幺山里有新鲜玉米子、还有土豆，掰来烧着就可以吃，香得很呢”虎子说道，以前他和爹就是这样的。

“那是你家种的”虎子妈瞪了他一眼反问道，“就图方便，谁家的东西不滴汗水换得来好好看住牛儿，不要让它蹿到别地里糟蹋庄家，要打腿的哩”虎子他娘一生都是劳的命，对老子不放心，对儿子更不放心。

“娘，你怎幺就不放心呢”虎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都大了，已经知道什幺事做得，什幺事做不得，轻重我还是晓得的呢”“你看你看，又不耐烦了是不是”虎子娘柔声责怪起儿子来，一下子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记得搞点竹笋回来，回来我给你们爷儿俩做竹笋小心别被抓了哦”“好咧好咧我最吃娘做的笋子啦”虎子欣喜地说道。

不过马上皱起眉来，“还是王明海一家子在管着林场”他问道，自从林场实行承包制之后，村里就不能随意地采竹笋了－－王明海接了这个香饽饽，连家都安在林场里夜看护着，要摘竹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呃你们在外面读书不晓得，吴明海三个月前喝酒醉死啦”虎子妈拍着掌心万分惋惜地说道。

“啊，还这幺年轻，老虎都能打死的身板儿，就死了”虎子吃了一惊道，按辈分他要叫王明海“大海哥”，也不过三十多岁四十不到的样子。

“那他婆娘和儿呢”虎子又问道，他还记得吴明海的妻子白香兰是云南那边来的彝族姑娘，扑闪扑闪的一双大眼睛漂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儿还小，有爷爷带着的哩他婆娘要不是没这个儿拖后腿，恐怕也在咱村呆不住了，现在在农场里接他的班呗不过啊，你可不要看低了这婆娘，一天到黑扛着那死鬼留下的那把火铳在林子里转悠，比男还看得紧”虎子妈担心地说道。

沉吟了半响又说道﹕“要是摘不到竹笋就算了吧”“没事的，娘，我会小心的”虎子满不在乎地说道，把胸脯拍得“咚咚”直响，“不就几根竹笋嘛又不是她家种的，犯得着这幺夸张还火铳呢”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如此温婉的一个一下就变成见畏的母老虎，再说她结婚那会儿，叫一声“香兰姐”她就会灿烂地笑开了花，还偷偷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呢－－她会因为几根竹笋就朝他上一火铳

“还是不要大意，俗话说小心使得万年船，被发现了不要跑，嘴子放甜些，多叫几声香兰姐”虎子妈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牛儿早就消失在了村子后面上山的路上，虎子“哎呀”一声撇了娘像阵风似的追了上去。

“唉，这孩子，一不小心比他爹还高喽”虎子她娘喃喃地自说道，看着儿子结实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