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7 最后一扇门

席森父依稀看到了影和非的廓游走在或是宽敞或是狭窄的空间里，在街道、楼梯和建筑物内部奔驰，他们在厮杀，在逃亡，在喘息，在叫喊，但这一切都是无声的，所有的色彩都被灰雾蒙上了一层影，显得沉而冷。画面是如此的混，灰白，杂，宛如默片，只有那激烈又模糊的动作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他数了数，想要从这些宛如幻觉般的，宛如自己想象出来的，以感受为基础呈现于脑海中的画面里，分清自己和敌，确认存活者的数量，然而无法做到。非的廓或许很醒目，轻易就能区分出来，但是，非的东西并不全都是非的廓，而所有以形廓呈现出来的，也并不一定真的是。在那细节模糊混的形中，从那些形彼此错厮杀的混中，区分出他们之间的不同，也是几乎无法做到的事。

他们，或者它们纠缠在一起。席森父看到的，和脑海中反映出来的，已经是两种不同的景象，却有许多看不见的丝线将两种景象缝合在一起，既有格格不的地方，又仿佛是一方填补了另一方所没有呈现的空白。一个只有他才看到的，无比异常的，难以详尽描述的场景，如同画卷一样徐徐拉开。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也要堕这个异常的画卷中，上的疲惫也无法让他从画卷里挪开目光。

他觉得这是一种错觉，但在这个错觉中，他十分肯定自己看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影正从另一端无所谓时间和空间，穿过了无法计数的距离，十分遥远的彼端蔓延而来。在这一刻，他的心脏就好似抽搐一样不齐整地跳动着，让他觉得若非自己已经义体化，自己早就因为心律不齐而晕倒，乃至于死亡。

大脑中正在滋生某种绪，他无法分辨这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但是，“恐惧”大概是最接近的描述吧。在这沉的感受的世界里，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席森父已经无法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出任何可以对之进行描述的词汇了。

一句话陡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这是一个巨大舞台的一角，自己也仅仅是在这个舞台角落里兜兜转转的形，在一个宿命般的，仿佛可以改变，但结局什么都没有改变的剧本里，演绎着自己的角色，然而，角色自身却无法明白，自己在这个巨大舞台上的终极意义。自以为自己拥有的意义，在这个终极意义面前，是如此的苍白、局促又渺小。自以为自己在自我认知中驱动，但也许，这个自我认知也不过是剧本的一部分？

一种足以将自我摧毁，将个摧毁，将自己看待世界，认知自身的角度摧毁的力量，伴随着这句话在席森父脑海中的闪现而来，他坚持，却也如同乘坐一条小舟在风雨的惊涛骇中，随着波涛剧烈起伏，仿佛随时都会船毁亡。

席森父没有照镜子，不知道自己脸色苍白，他只是在自己快要被自己脑海中，自己的感受里，自己的思想和的彼端呈现出来的汹涌巨打翻自我的小舟前，惊厥地大叫一声，便陡然转醒过来。之后，那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的绪，如同退一样从他的体内消退，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它并没有完全消失，它就在自己的体内，它随时都会出现，在这个充斥着秘的世界里，在和思想的尽，它暂且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

自己被它攻击了，不，不是这样，它只是轻轻地涌了出来，而自我就已经几乎无法将其容纳了。席森父不想相信自己的这个判断，因为在这个判断中，那个“它”，那个影，那个不知不觉就出现在自己的意识之中，不，毋宁说，一直存在于自己的意识和思维中的“它”，是如此的庞大，可怖，让无法理解，难以反抗而如此巨大又可怕的东西，当然不应该是自己可以容纳的。

席森父突然有一种顿悟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已经知晓那是什么东西了正是末真理教所说的，所期盼的，那个存在于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只有在“全类”这一个巨大规模的整体概念中，才存在足以容纳下这个怪物的空间，而之前，它仅仅是借由名为“席森父”的个体为渠道，将一只触手伸了出来，即便如此，“席森父”这个自我意识也差一点就被摧毁了。

席森父十分清楚，自己并没有主观上想要去接触这个怪物，亦或者说，没有想要从自己的意识处，从自我意识和类集体潜意识的那晦涩莫名的联系中，去挖掘它的存在，但是，当自己开始思考，开始沉浸在那种感受的世界里，开始下意识地探究自我的世界时，便不由自主地为它开启了一扇“门”。

它，便会从“门”后而来。

“怪物”

怪物已经很接近了。

席森父不敢再想下去，但同时他也无法肯定，自己主观地去拒绝想这些事，拒绝从意识层面去挖掘真相时，是否存在某种自己无法自主的潜意识层面的主动，在自己不经意的时候，持续地去探究这个隐藏得很很的怪物。类与生俱来的好心，也许会因为生活的磨练，在主观意识中失去色彩和光泽，仿佛消失了一样，但是，或许这种好心和原动力，从来不曾从“类”这个主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