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 意识隙间

并不值得喜悦，我完全想象不出，自己何时才能像过去一样，以一个健康的，毫无病痛，不用担心随时会崩溃的身体走在阳光大道上。

我开始昏睡，其实这个时候，我挺害怕睡着，因为不知道在没有知觉的这段时间里，身体里是否又产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恶化。每一次睡眠，似乎都在挥霍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

然而，我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呢？

——为什么不运动呢？

在我陷一片黑暗又宁静的世界，感知变得浑浑噩噩的时候，有不太清晰的声音呓语般，在这个安宁的世界中响起。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片叶子，被高山上的溪流托着，正飘向不知道有多遥远的前方。这个声音让我“舒展”了一下。

没错，舒展了一下，没有身体，只是蜷缩在一起的意识，好似被这个声音触碰到，反般铺开了。

我渐渐苏醒过来，寻找着声音的来处，想要确认这是不是自己的幻听。因为眼前一片黑暗，我下意识想要“睁开眼睛”，因为我觉得，黑暗只是因为我将眼睛闭上了。

但并不是那样。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确明亮起来。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螺旋向上的阶梯中，向上看不到顶端，向下也看不到地面，脚底传来粘稠的感觉。我抬了抬脚，低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踩在一滩红色如血的浓稠体中。我的目光顺着台阶向上和向下移动，赫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阶梯中间的位置都铺上了一层血色的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张迎宾的红色地毯。

这让我意识到，自己在梦中。

我听到钢琴声，紧接着又响起的歌声，她哼唱出模糊的声音，让觉得像是在讲述某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但是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我觉得这个音乐，这个声音，这个故事，都充满了熟悉的既视感，却想不起来历。我没有看到的样子，似乎永无止境的螺旋阶梯上，只有我一个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我不知道该向上走，还是向下走，但是，站在中间一定不对吧。怀着这样的想法，我抬起脚。当我决定向上走时，螺旋阶梯外侧原本空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晶莹水滴，自上而下洒落，就像是下起了一场小雨，然而，它们并没有落在台阶上。台阶的两边仍旧是燥的，而中间如红色地毯一样的血色体，则以一种沉重迟缓的姿态流动起来。每当我走上一部，这些体都拍打着我的脚，很快，原本只有鞋底高的面已经漫过鞋面。

我一直向上走，景物一直没有变化，枯燥而单调，只是血一样的红色体已经涨到了我的膝盖——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觉得这些是血，大概是因为它散发着淡淡的香甜味吧。可是，这些红色体是如此粘稠，让我的步伐开始沉重起来。

声音、雨水和血色体的源似乎都来自上方，这让我十分想要走到尽，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为自己鼓劲，这起了作用，不一会，螺旋阶梯上方出现了一个多余的东西——多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仅仅是因为在长时间一成不变的景色中，它的意外出现让其存在变得突兀。

我加快步伐，趟着血色体向那东西冲去。当我来到它跟前时，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悬浮在阶梯中间的画框。这是一副我的肖像画，并不是照片，而是一种用厚涂的技法上色的油画般的画像，该说是栩栩如生，还是有些怪异呢？我觉得，它既像我，又不像我。这幅画里的我虽然带着笑容，但是大片的影让它处于一种森的气氛中，尤其是背景处，初看上去像是涂上了黑的颜色，但仔细一看，又会觉得这是一种极为沉，几近于黑的红色。

色泽沉的背景中，似乎存在依稀的纹路，看得不太清楚，像是一个相貌的廓。

这幅肖像画显得陈旧，似乎已经有了一些年，甚至脸上的几处涂层出现剥离的迹象，似乎正变成沉背景的一部分。这大概是我觉得这幅画显得森的原因之一吧。

出于心理学学生的自觉，我觉得这幅肖像画突然出现在这里，代表着某种意义，似乎想要告诉我什么，而这片螺旋阶梯、落下的雨和流淌的红色态地毯，也同样具备着复杂又沉的含义。不过，我不太明白，它们究竟都代表些什么。

我继续向上走，悬浮在半空中的肖像画也越来越多，不仅有我的，也有其他不认识的的。我的肖像画似乎正变得好起来，色泽不再如第一幅那般陈旧，但仍旧显得森诡异。其他不认识的的肖像画则没有这么好，它们的颜料似乎正在溶解，沿着画面流下黄色的体——就像是lcl。这让我生出惊悚感，觉得他们似乎都是活生生的，正发出一种无言而痛苦的哀嚎。这么想的时候，肖像画的表也开始变得扭曲而痛苦起来。

它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我不由得这么想到。

——因为，它们就在你的身体里。

似乎有声音这么对我述说。我转四顾，完全发现不了声音的来处。但很快，我的眼前在一瞬间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