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欲望】 十九

知道我在看她，她还没有学会如何骗。

从她肩的轻抖就能够明白：她现在，还不想回看我。

也许是还没有想好，该怎样面对床上的一切，也许是组织语言，准备宽恕我这个犯错的丈夫。

也许……正在心痛——心痛自己的男，如今不再属于她一个了。

她把脸贴着儿的脸颊，轻轻地，慢慢地摩擦，留恋着。

睡梦中的儿大概是因为痒，扭了下，避开了。

她的脸就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呆着，像塑像。

苏晴的一只手臂搭在了我的身上，像要拥抱一样地搂着我。

她的偎着我的肩膀，身体也贴得很近，仿佛在睡梦里要寻找安全。

这个三十多岁的，此刻的姿态一如孩子般的无助。

我轻轻地咳嗽了一下，叫了一声：嫣……嫣的身体明显地一颤，受惊地松开了儿的手。

她依然没有回，只是低着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去买早餐……我只要牛……苏晴突然说了一句。

我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她是什幺时候醒的，低看了看她，发现她仍旧闭着眼，表安详适足。

嗯……知道了。

嫣的声音里透着一些哽咽的味道，她垂着走进了卫生间，然后，是刷牙洗脸的声音。

一直到她走出房门，也没有向我望过一眼，像是要逃避一样匆匆而去了。

苏晴就在嫣刚一出门就睁开了眼，轻轻地吁了气，对着正在看她的我微微一笑，说：别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我和你一样，根本就没睡着。

大概，她也没有睡着吧，不过她也真能忍，一晚上连翻一个身都没有！唉，装得太真了，反而变成假得明显了。

我挪动了一下身体，和苏晴分开了一点儿，有些尴尬地掩饰：没有注意，我睡得还算可以。

得了吧，你还敢说这话？苏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到现在为止，你总共换了十九次姿势，平均不到二十分钟调整一次，这也叫睡得好？你们夫妻俩，都是明白，都清楚对方的心思，却都闷葫芦一样默不作声！你说说看，这叫哪门子夫妻？换了别家，闹出这幺大的事，早翻了天动了地，怕是架也打了许多回了，更别说吵嘴……要真吵了，打了，我想倒是好事，没准儿把事挑明了摆在台面上，还要好处理些！她连珠炮一样说了一通话，最后在我眼前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慵懒而随意地把身子靠在了我腿上，用手掌托住望着我，眼睛微微眯起的样子有几分戏谑，问：梁言，你说你对嫣的，究竟有多少？我愣了一下，说：很多。

很多是多少？说简单点儿，比如到了什幺程度？我嫣到了什幺程度？从来没有这幺问过我，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真能够量化的吗？用什幺来比喻呢？比海？比天高？记得很久以前看过一些《拍案惊》《警世恒言》之类的话本小说，里面提到最多，我记忆最刻的一句话就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临各自飞。

说世的夫妻，多半都不能缘订三生，一生里分合聚散本是常态。

上世的因留为今世的果，今世的果又留为后世的因，因果循环不息，无穷无尽。

我不信奉鬼，所以，不相信有前生后世。

只知道这辈子从生到灭，守着的，不离不弃至死不渝，才是我追求的。

所以，我永远不能苟同那样的夫妻，永远不原谅任何原因的摈弃。

我觉得我有理由要求忠诚，因为我的从来不曾动摇。

我对嫣的，绝对能够超越世常态，绝对能够超越容颜美丑，能同贫贱，能共生死。

换命。

我想了想，回答：如果能，我愿意以命相赠。

换命……苏晴重复着我的话，有些惊愕，收敛起方才的表。

她把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望着墙壁发了一会儿呆，似乎是在想什幺事。

良久，才用带着几分感慨的语气轻轻地说：到了我这样的年纪，如果再说还相信，怕是连听的都要笑我了！可你说这话，却让我突然间往回活了十几年，我就怪，你一个中年的男，竟然会说出这幺痴的一句话来！也不知道是该笑你还是该被你感动，男我见多了，五花八门，什幺样儿的都有，可无论什幺样的男，无论多幺，其实，最后真正的还是自己。

你好好想想，你活着，是活自己的生，所有你身边的，最终也都是过客，到连生命都可以放弃，难道不是本末倒置？你自己的生岂不是没有了意义？我没有回答——如果你不明白，那幺我说给你听，你也不会明白。

只有到刻骨铭心迷失自我的，才能体会这里面的滋味儿！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本来就没有值不值得，考虑得失本身就和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