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燕歌行】（3.7）

程宗扬低看去，只见身下灰雾滚滚，整个山林都被食花占据，最大的一

朵几乎与林梢平齐，花朵开合时，浓雾都被搅起漩涡，连空中的飞鸟躲闪不及，

都被食花吸中。林中不时传来惨叫，显然停留在林中的侵者正逐一被食

花吞噬。

吕雉远远避开漩涡，一边升高，一边往山林边缘飞去。身在空中，程宗扬才

发现眼前的秘境极为诡异，周围的群山呈现出弧状的弯曲，整个大地就如同一个

巨大的漏斗，底部则是通往陵墓所在的巨型隧道。

程宗扬忽然叫道：「左边！」

林中生灵绝迹，但在林地另外一端的边缘，还有类活动的踪迹。那身材

瘦，乌衣垂冠，正是老太监曹季兴。与他手的，则是一个身着大红袈裟的魁

梧僧。

那和尚手持禅杖，舞得虎虎生风，可怎么也闯不过曹季兴的一双掌。曹季

兴稳稳占着上风，却不急不燥，只在浓雾边缘来回游走，身影鬼魅般时隐时现，

把对手死死拖在雾中。

灰雾本身带有毒，那名僧左冲右突，无法脱身，被雾气不断侵蚀，一张

脸都几乎成了死灰色。

随着雾气的波动，能看到林间零掉落的兵刃和碎的甲衣，还有两株被砍

倒的食花，巨大的花盘已经开始腐烂，与几具残缺的肢体混杂在一起，多看一

眼都会让做噩梦。

那僧连攻数招，都被曹季兴挡下，终于支持不住，身体一晃，露出绽。

曹季兴身形一闪，掠雾中，手掌像虚影般穿过禅杖，在他胸前一按，随即

往后跃开。

红衣僧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无力挪动。他两手扶着禅杖，慢慢坐下，长叹

道：「无知的啊，愿佛祖赐福予你。」说着，抬手在胸画了个「卐」字符，

脸上露出解脱般的欣然，然后脖颈软垂下来，再无声息。

一株食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探过来，花朵张开，将僧一吞下。

曹季兴身形有一晃，避开食花的吞食区域，一边抬起，朝程宗扬打了个

招呼，一边叫道：「询哥儿，收了神通吧。」

朱老的声音从一株古柏后面传来，「别吵吵！」

天知道死老做了什么手脚，灰色的雾气飘到树旁，就像遇到一道无形的屏

障，被阻隔开来。

不等吕雉落地，程宗扬便飞身跃下，「老儿，这都是你搞出来的？你也太

缺……」话未说完，他失声叫道：「云 丫！」

云丹琉席地而坐，那柄形影不离的青龙偃月在地上，她双目紧闭，一手握

着刀柄，一手放在胸，脸上满是泪水。

程宗扬还是一次见到云丹琉流泪，简直比看到她受伤还要吃惊，「怎么回

事？」

朱老一掌贴在云丹琉背后，正帮她推血过宫，「云 丫不小心被那帮和尚

打伤。伤势我帮她压下来了。先别啰嗦，等她吐出这血就好了。」

片刻后，云丹琉吐出一 鲜血，睁开眼睛。

程宗扬一阵心痛，蹲下来道：「出了什么事？」

云丹琉摊开紧握的手掌，将一枚玉佩放在他手中，然后搂住他，伏在他胸

痛哭失声。

云丹琉从未有这种软弱的时候，何况这会儿还当着旁的面。程宗扬一边呵

哄，一边抬起手，那枚玉佩少了半片，似乎沾过血，形成一大片血沁，中间一个

残缺的「云」字依稀可见。

朱老长长叹了气，「这是传峰的随身玉佩。当年我跟传峰颇为相投，不

曾想他会葬身此处。」

云传峰？云苍峰的兄长，云丹琉的父亲？程宗扬脑中飞快地转过几个念，

「他不是行商途中遇刺的吗？」

朱老摇了摇，「多半是外间的说法。」

这也很有可能，云家的当家大哥死在汉国帝王的秘境之中，莫说云家未必知

晓详，就是知道也不敢往外说。

程宗扬仔细看了看玉佩，缺整整齐齐，像是被利刃切开，但边缘有几道极

的划痕。

他摸了摸划痕，「这是……锯齿？」

曹季兴道：「锯齿刀。」

孟老大特训的时候，曾经给自己恶补过各种武技常识，锯齿刀在兵器中属于

凶物，由于伤的特殊，一旦中刀，便是九死一生。但锯齿刀难学难练，对敌

时也不比平刃武器占优势，反而由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