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降人（一）

看出这是一个力勃发的年轻贵族。

李氏的基因很强大，李道宗的相貌和李氏的男们有着很多共同点，长眉细眼，脸型圆润，身上也同样有着浓重的关西贵族的痕迹。

“罪臣参见至尊。”只一见面，李道宗稍一打量，便行下大礼，并称罪臣，态度端正的不得了。

这应该就是如今陇西李氏最为杰出的物了吧？李在心里念叨着，李道宗归降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求朝参见。

看上去是将自己彻底放在了任宰割的地位，实际上他献灵州在前，后又能自动恭请朝，表现的是如此顺从，只要皇帝没糊涂，就不可能对他怎么样。

李显然不是什么糊涂，不然也进不了长安……在他看来李道宗无疑是个聪明，比李孝恭之辈要明智的多，而他喜欢跟聪明打道。

李打量了对方半晌，才轻轻点道了一声：“免礼，赐座。”

待其坐定，李才道：“卿看着年岁不大，在灵州任上几年了？”

李道宗垂拱手，“臣启至尊，臣今年二十有二，在灵州任上已四年有余，未能有所功绩，臣实在惭愧。”

也就是说家十七岁的时候便成为了灵州总管，而且在任上做的有声有色，即便之前已经做过功课，此时李还是不由咂舌赞叹，觉着你要是惭愧的话，大家就都不用活了，果然这世上杰出的物你想不佩服都不成。

想想自己的前世今生，十七岁时都在做什么？在学堂上课……在流民营地挣扎求存？他娘的，李渊也真敢用……这厮不会是得罪了李渊吧？

于是他点了点，诚恳的赞了一句，“年少有为，不愧是李氏麒麟儿。”

李道宗稍稍抬，心中有点惶恐，李氏麒麟儿？那是不是该宰了吃？能让长生不老呢……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李道宗可不想当什么李氏麒麟儿，他父亲早亡，剩下他们兄弟三都在幼年，虽说他们和李氏主枝都是同一个祖宗，可已经过了三代，亲缘有些远了，于是境遇可想而知。

当年他十三岁的时候，勉强凭着陇西李氏的名义成为了千牛备身，之后也没多大的作为，直到李渊登基。

李渊喜欢用李氏亲族来辖制臣下，李道宗趁机晋身，从征薛举，奋勇当先，功勋颇著，一年之后为秦王李世民荐为灵州总管。

一个门阀子的打拼史，听着也挺让心酸的，而其献灵州的一系列行为，都和他这些年的遭遇相关联。

眼见皇帝说话有点“阳怪气”，李道宗立即起身施礼道：“至尊谬赞，臣愧不敢当……族中兄弟若是听了，怕是也会笑话于俺……”

说到这里，稍稍抬时眼圈就有些红了，“臣父早亡，兄弟三皆在稚龄，生活窘迫无着，素为族中兄弟所不喜，那时众皆道，衣烂衫李大郎，进了府门去东房（注，东房是厨房的方位，说的是李道宗幼年时到处讨食的景象）。

臣十三岁职千牛备身，十五岁从征薛举，攻秦州时臣身披七创，率先登城，后为灵州总管，率与梁师都大小数十战，每战争先，绝不敢落于后，只为让晓得，李大郎并非酒囊饭袋。

臣不敢妄自菲薄，稍有才，与国与家皆有用处，只是李氏麒麟儿之说，臣万万不愿当之。”

你这说的可是够惨的，也不知是真是假，过后得好好打听一下……这厮也是奇葩，门阀当中卖惨第一？

李如今见的形形色色的门阀中太多了，可说是自小过的不如意，到家去了就进厨房吃东西，还衣烂衫……这就有点夸张了吧？

像陇西李氏这种大阀，脸面还是比较金贵的，若李道宗说的有那么几分是真，说明他在李氏族中没少受了欺辱。

那么其可为李氏之表率？装疯卖惨，多数乃智计沉，或者大大恶之，这样的若成为表率，嘿嘿……

李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按了按手，“坐下说话吧……世上又非只有一个陇西李氏……朕亲嘉许，卿尽可受之。”

这一句说的是格外的意味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