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申舟之过宋

裴熊闻言大惊，心说这蛮子疯了，有会开说我要屠戮自家都城的吗？赶紧劝阻，并且申明裴该之令，不得冲冒天子与朝廷，不得妄杀一。

甄随斜睨道：“我便妄杀了又如何？”

裴熊两眼一瞪：“将军若敢擅杀，我即奉主公之命，生缚汝去见主公。”

甄随撇嘴道：“空手搏击，我或许稍不如汝，但老爷有兵器，汝安能生缚我？”

裴熊回应道：“我也有兵器，若不能生缚，那便斫了将军！”

二四目相瞪，对峙良久，最后还是甄随先把视线给移开了，嘴里“哧”的一声：“这鲜卑，也不识逗……”

他难道真敢跑去洛阳大开杀戒吗？先不说久经裴该洗脑的将士们会不会从命，以及军司马就跟边儿上等着记黑账呢，甄随也不傻，此乃政争，波诡云谲，不是他一介武夫轻易敢足的。自己若然把朝廷得罪狠了，说不定大都督就真能起了杀心！

于是下令全军离开弘农县，继续兼程疾行，为大司马扫清道路。然而说是“扫清道路”，中军既东，这一路上又有谁敢拦阻关西军啊？自弘农而至洛阳，小三百里地，所部仅仅四天就跑到了。

余宝闻讯，出西门相迎。甄随也不下马，直接抄起鞭子来，朝着余宝肩上就是狠狠一鞭抽下，中斥喝道：“朝廷命汝等洛，是专为守备西门的吗？主将遇难，汝这副将便一点责任都担不起么？”下令麾下将吏，分而为三，绕行洛阳北、东、南三个方向，务必在天黑之前，彻底掌控所有城门！

随即裴诜和王贡也来见甄随。

论起品秩来，二基本上跟甄随平级，故而不当亲迎——起码不能第一时间凑上去；且余宝是右卫军名义上的统领，这二位作为幕后主使，也理当让余宝先期出面。

甄随此时已经下了马，正欲城，三即在城门内相见。甄随毫不客气地瞪眼斥道：“余宝那废物还则罢了，汝二既在，如何能让杀害了裴丕？且即便当时不及拦阻，亦当急访凶手——凶手何在啊？！”

裴、王二对视一眼，表都多少有些尴尬。王贡以目示意裴诜，那意思：你来回答吧，你终究姓裴，那蛮子不敢对你太过无礼。

于是裴子羽便即拱手道：“不能卫护盛功兄，实我等之过也，候大司马来，必然当面请罪。至于搜捕凶手，既在都内，此事自有朝廷委员彻查，我等不便手——除非大司马来，与尚书等折冲，再授命我等……”

甄随一撇嘴：“候大都督来，这尸体都凉透了，哪里还能访得到凶手？闻尚书只戮几个小兵塞责，说是羯贼的细，此事可信么？”

裴诜摇道：“如何可信？若羯贼细已然混五校，自可趁宿卫宫禁时谋刺天子，又何必暗害盛功兄啊？”

甄随点点，随即就问：“汝说起宿卫宫禁……我今已命士卒分守洛阳诸门，严禁出，以防凶手逃遁……”其实他自己也才刚说过，事隔那么多天，还有多大把握能够捉住凶手啊？则凶手该逃早就逃了，又何必等到今天？不过托词罢了——“唯恐凶手尚在城内，别有谋，是否应当分兵再去把控……警护尚书省和宫禁啊？”

裴诜摆手道：“不宜过于压尚书……哦，不必警护尚书省，至于宫禁……”转过去，和王贡换了一下眼色，随即转回来答复甄随道：“将军所率外军，不可为宿卫，可由将军接管西门，而由右卫去警护宫禁。”

跟在甄随身后的裴熊提醒道：“主公有命，不得冲冒尚书省与宫禁。”

裴诜笑着解释说：“唯任宿卫，警护而已，绝非冲冒……”

按制，外军，也包括中军中除左右两卫外的其余五军，是没有资格充当宿卫的，若在非常时期，可以协助守备外城，却不能踏宫禁半步，裴诜因而才有此说。其实他早就想要分一支兵马，去把宿卫宫禁的职责也担起来了，主要目的是隔绝内外，让内廷和外朝不能随便联络、勾连。

只是此前，右卫军数量终究有限——也就五千左右——他又怕过于刺激司马邺，会引发不必要的事端，因而迟迟不能下决断。如今既然甄随领兵到了，则数量足够，且甄随既至，大司马还会远吗？左右不过数的功夫，那票颟顸官僚应该反应不过来吧。

在大司马来之前，自然不便冲冒宫禁，但可以把守护宫门之责都担起来吧？五校残，不信还有谁敢于阻拦，而右卫只要不踏宫禁半步，光在门外站岗，凡出者皆须搜身、核查，则在制度上也挑不出任何的错来。

果不出其所料，直到右卫军汹涌横穿半个洛阳城，接管了宫城诸门的警护工作，且外城各门也陆续落关西军手中，荀邃等尚书方才得报。荀邃大惊，即问五尚书——卞壸还在养病，梁允装病不来办公，而邓攸、殷峤在五校营中实在调查不出什么结果来，也已返回——“关西军至矣！谁肯前往，探查彼等真意啊？”

一边探问，一边就用眼角余光去扫殷峤，那意思：你最合适了，可千万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