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项庄舞剑

邸旧臣，久随左右，向来忠谨，陛下亦之。今虽因无能而致，终非其本意，陛下实不忍其为卒伍所辱……”

祖纳厉声打断朱飞的话，呵斥道：“五校谋害国家大将，焉知非明达所指使啊？若不能受缚严讯，诚恐事累天家！朱君亦知书，难道不明此理么？！”

朱飞左右瞧瞧，然后压低声音说：“尚书误矣，倘若将明达缚送右卫，才恐会累及天家哪！”

祖纳愕然道：“这是何理啊？”

朱飞道：“明达向陛下请罪，细述端委，披肝沥胆，实无害之意，多因御下无方，乃至于此。然若缚送右卫，彼等岂甘心‘误杀’二字啊？倘若必索主谋，捏造供词，诚恐项庄舞剑……近的形势，尚书亦不会毫无所察吧？”

祖纳听了这话，眼睛当场就瞪起来了，嘴张开，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好不容易，他才镇定了绪，急忙偏过脸去，痰咳一声，清清嗓子，这才转过来对朱飞道：“如此，我便缚明达先省中，审讯得实，再送右卫。”

朱飞苦笑道：“亦同理也。右卫不甘‘误杀’，或不信省中之断，则最终不但累及天家，也将累及诸位尚书……”

祖纳多少有点儿慌，忙问：“朱君既如此说，想必已有对策？”

朱飞颔首道：“唯有死，是再不会攀诬的。”顿了一顿，又说：“实不相瞒，明达唯恐祸及天家，已自刭矣，尚书可执其首级而归，及其供词，送至五校……”

祖纳顿足道：“竟然已死……死固然不会攀诬，然死之言，其谁肯信啊？”

朱飞苦着脸道：“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舍此尚有何计？”其实他劝说明达自杀，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共事多年，实不忍同僚落于卒伍之手，不但要受刑受辱，说不定还会死得极其凄惨……

世之中，武夫虐，士卒亦无约束，那真是多么残酷的事都能做得出来啊。朱飞还记得当初长沙王司马乂的下场——先被囚于金镛城，继而张方金镛，“收乂……炙而杀之”……藩王尚且如此，况乎一介小小的中官呢？

还不如自己直接抹了脖子，总归来得舒服一些，但愿真如吉友大师所说，尚有来世，可以托生一好家……不，要在托身于太平世道。

祖纳无可奈何，只得首肯了朱飞所言，于是朱飞即唤一名小宦来，捧着盛装明达首级的木匣，随其出宫——陛下您就不必见了，赶紧送去右卫军中，把这事儿了了最要紧啊！

眼瞧着祖纳的背影渐行渐远，且脊背佝偻，似有不堪重负之意，朱飞不禁长长地叹了一气，颇有兔死狐悲之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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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达的首级，是当午后送到的洛阳西门。裴丕既死，表面上即由其属将余宝统领右卫军——裴诜和王贡自然不合适露面，也没有资格代掌其职——这余宝本亦孝廉出身，是知书达礼的，但在王贡的唆使下，却故意装大老粗，梗着脖子不肯与祖纳对话，只是站立城，远远拱手打个招呼，便命将明达首级接将进来。

这时候裴诜已经回过儿来了，细思事变的前后经过，不免疑云丛生。但他硬憋着，不向王贡探问，两只是聚在一处，商量此后的行动方案。王贡说了：“此正天赐良机，可促大司马上洛。当此时也，我等须镇之以静，控扼西门，不管朝廷做何举措，都一概不理、不信为好。”

所以明达的首级送进来之后，右卫军就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仍然固守西门，也不散去。祖纳屡屡催促，说要面见余将军商谈，军士却只是回复说：“方验首级，无暇见尚书——且阉宦虽授首，放箭的凶手安在啊？”

“凶手”的首级，要等第二天午前，方才送到西门。呈送者乃是尚书令史张，他的身份地位远不如祖纳，所以也不敢说要面见余将军，只能拱着手端立营前，等候答复。一直等到红西堕，才有一名军士出营来，指着张的鼻子骂道：

“汝可归告诸尚书，我家将军于洛阳城内遇害，必非小小阉宦所敢为，此事当有隐，恐还有主谋！送几个死来，及两份含混不清的供词，便打算塞责了么？如何能安众军之心啊？！”

张抬起来，眼朝那军士身后一瞥，就见王贡藏身营内，正遥遥地向自己以目致意。于是大声问道：“此事确乎如供状所载，是羯贼的细所为，明通事实不知其事，因负督责不利之罪而自刭，细亦皆杀之，何得有假啊？哪来的隐，主谋？”

他这纯属临场发挥，王贡不禁颔首微笑。

那军士喝道：“既云细是拒捕被杀，如何倒有供词？既有供词，如何不能将生致于此？汝当我等皆是老粗，不识官吏狡诡么？！速速归报尚书，勿得塞责，严捕凶手，并其背后主使，方可使众军心安！”

张假作惶恐之状，抱鼠蹿而去。他跑回尚书省禀报，荀邃不禁大怒道：“送几个小卒过去便了，为何还要捏造供词？！”张眼角朝斜侧一瞥：“此乃和尚书所命……”荀邃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啊，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