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天必佑自强者

谁想却得报，说邬县城树起了晋家旗号。郭荣还不大信，说：“此必刁民趁机附晋，并用以惑我罢了。晋岂能来得如此之快啊？”策马抵近去观察。结果城上梁犊见状，故技重施，又再登堞而，一箭正中郭荣坐骑的颈项。

——梁犊年纪虽轻，膂力却强，尤擅使用五钧的强弓，可百二十步，只可惜锻炼年岁有限，导致度略差一些，故而原本要羯将，结果误中其马。

那坐骑“唏溜”一声，侧翻倒地，就把郭荣给掀下来了，跌了个七荤八素。部曲才刚扶他起身，就听一声鼓响，城门打开，当先一骑，呼啸而出，挺矛高叫道：“陇上陈将军在此，羯贼可来试我锋锷！”

郭荣当场就傻了——陈安来也，则晋果然突了山防线，杀西河、太原了么？！急忙上马便走。郭权在后，下令箭齐发，迫退陈安，堪堪救回了乃兄。

如此一来，军无斗志——本是来剿民的，谁想却撞见了晋军……于是也如张貉一般，自退而守中都，同时遣向晋阳方面禀报——估算时，石虎应该收复了晋阳吧，他啥时候才能回来统驭三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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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郭殷、续咸在占据了晋阳城之后，便即传话给四野的百姓，说刘虎作，勾引铁弗余部来取并州，那些野蛮北狄，毫无怜悯之心，所过必然残，唯有躲城内，同心护守，大家伙儿才有可能躲过这一劫。

如此大张旗鼓，消息自然难免泄露——石虎就因此而先于晋得到了禀报——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仅靠晋阳城内两三千尚且迷茫的戍卒，再加四五千居民，是不可能守备这般雄城大邑的。

郭殷在太原郡内根基厚，续咸自履任以来，也颇建立了一些威望，因而官吏宣扬二之语，百姓大多笃信不疑，于是扶老携幼，急归晋阳——短短三内，便充实了万余。

阳曲郭氏百年大族，又是将门世家——从雁门太守郭缊和阳曲贞侯郭淮起算——子弟中自然有不少通晓武事的，虽然没啥名将，终究遴选青壮、控驭百姓，还勉强能够称职。于是郭殷署其子弟二十余为将，重新整顿士卒，更于城内选出两千青壮来，严加整训，用以守城。

郭氏族亦纷纷南下，打探消息，不久后便传急报回来，说石虎已然得信，正在兼程赶回。续、郭这才召集耆老和将吏，实言相告道：

“铁弗虽恶，不如石虎，自石虎临州以来，每常纵兵劫掠，复刻剥百姓，虽续使君百般求恳，而不改其素行，反而鞭笞、斥喝使君。前其南下，便掳平民数千相从，为夺晋垒，竟使彼等执木兵先登，以尸骸铺路，始能突平阳郡内。今其于平阳战败，不肯遽退，反严令续使君再征万卒，并搜刮百姓之食，充其军粮。续使君哀悯汝等，不忍见无辜填于沟壑，无奈而树旗反赵，以迎晋师。

“石虎军中，实已粮尽，即其复归，无奈晋阳何。我等唯奋力守城，不过七八，彼必退去，晋军旋踵即至，一州大小得安。倘或不然，石虎已宣命，要屠尽太原各县生灵，不论国、赵，少长并诛，犬不留！汝等亦当知石虎秉，此言岂能有虚啊？今父母妻儿，俱在城中，一旦失守，举族俱灭，何如奋起一搏，以期苍天护佑？

“天必佑自强者，而必弃首鼠辈也！”

耆老闻言，不禁面面相觑。就中有一拱手问道：“未知二公叛赵投晋，其意果诚否？若然退去石虎，复受抚而归赵家，或者据太原而自立，则我等庶民，皆为二公所累……”

郭殷诚恳地回复道：“汝多虑了。石虎素来凶残刻，我等既背之，岂能再受其抚？彼其肯抚哉？比及传信襄国，晋军早至城下，我等又岂敢与王师相抗呢？至于自据太原，更属呓语，谁能以一州甚至一郡之地，拮抗天下？若无所附，我与续公首级，即汝等不取，亦将为晋或赵割取。

“我实已命前往长安，向裴大司马投诚，汝等勿疑。”

先前问话那点点，乃道：“并州丧几三十年，唯刘使君抚我等，民皆乐于效死。惜乎天不佑刘使君，王师退走，羯贼境，石生犹可，石虎实欲杀尽我等！今若二公诚心归晋，我等必唯二公之命是听，死守晋阳，以待王师北来。”

于是分派职司，登城护守，还没安排妥当，石虎就赶到了。

石虎本以为只要自己一回军，续咸、郭殷书生之辈，必然战栗而降，要不然也弃城而走，谁想晋阳诸门紧闭，城上守军无数，毫无开门相迎之意——甚至于还打出了晋家的旗号。他即策马而临城壕，呼喝续咸答话。续咸恐怕动摇城内心，不敢不应，只得穿戴铠甲，由士卒以大盾遮护，战战兢兢地贴近城堞，旋即命高呼道：“今我已降晋矣，太……汝可东归，勿来犯我。”

石虎大骂道：“无耻老狗，反复貛贼！昔汝穷蹙而降，我天王不罪，反倒授予重任，我家实不曾亏待汝，但有心者，岂有复叛之理啊？！”

续咸命对骂道：“华夷不并立……”这还是从关中流传出来的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