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善游者溺，善骑者堕

郭荣传信给长兄郭太，说我奉大王之命，南下堵截晋的粮运，谁想到他们却不走陆路，而装船走水路……倘若欲在东岸登陆，输粮尧祠，愚弟自可劫夺之，就怕他们从西岸登陆，输粮平阳，那我就鞭长莫及啦……

郭太闻讯，心说既然是大王下令劫粮，倘若不能成功，竟被晋的粮队逃逸，岂非会怪罪吾弟么？即便不怪责——当然啦，以石虎的脾气，可能不大——也损我郭氏在军中的声誉。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这支粮队倘若真如兄弟所言，想在汾水西岸登陆，那我非得把它给劫下来不可！

于是遣骑兵沿着汾水哨探、追踪，寻机劫粮。

郭太也算羯军宿将，自然不会不考虑到，晋军有可能出平阳城接应，还有可能布设圈套，以粮队为饵，欲图重创己部。只是一方面，他自视过高——况且所部又是羯骑的锐——另方面感觉骑兵来去如风，只要预先筹谋，指挥得法，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吧。

把数千上万斛粮食从船上搬运下来，再输平阳城——平阳虽然东南方城壁濒临汾水，但并无水门、水道，船只是不能直接进城的——需要的时间绝不会短，即便再出兵层层遮护，我只要抵近了箭、纵火，则以骑兵的机动力和冲击力，不至于毫无所得。

自然要警惕城内出动骑兵——他并不清楚陈安已然北去——兜截自己的后路，所以郭太打算分兵为二，一部前出去劫粮，另一部则相距三五里地以为接应。此外，还传信给陈川，要他于明午前兵出西平城，以牵制平阳晋军的注意力。

当然啦，陈川那乞儿素来怯懦，倘若不严厉呵斥的话，想必是不敢出城的——郭太即命士卒传自家讯，说陈川你若胆敢不服从我的命令，我必手刃汝，即便大王在此，也无可阻拦！

——陈川大早上的起身，便即接到郭太此令，正感羞恼，接着就听说石虎昨儿半夜也传信过来了……郭太实有害我之意，我若不先下手，怕是终将死于郭氏之手啊！此前护送郑樱桃到晋阳去，固然由此上了石虎的粗腿，可是也得罪了郭氏，两相权衡，真未知是利是弊啊……

倘若郭太真中了晋的圈套——以陈川这种老兵油子的天然嗅觉，他觉得可能是很大的——必然损兵折将，将来也定遭大王的训斥，大王问起我来，我便杀一两个小兵塞责，说是大王信并未及时传达，想来郭太也拿我没招儿。但他既然遣使当面向我传令，我就不便装聋作哑了……也罢，少歇便佯装出师，晋若不出城，我便接近平阳城后再退，晋若是出城，我就马上撤回来，只要不与敌接仗锋，想来不会有什么损失吧。

大王命我护守西平城，这才是最重要的，即以唯恐西平有失而主动撤退，郭太又能拿我如何呢？且待他吃了败仗，到时候我徐徐设谋，总要把郭家那几个货全都踩下去才成！

于是点起半数兵马，站站兢兢出了西平城，徐徐向东南方向运动……

再说郭太，方得传报，晋船果然贴近汾水西岸，开始向岸上搬运粮，并且平阳城也打开了南门，冲出两支步兵来，一支当道立阵遮护，另一支则护送数十辆马车前往河岸，协助运粮。根据旗号判断，两军数量都在千左右。

虽然主体是步兵，但亦有少量骑兵遮护，所以羯骑是不可能靠得太近的。固然打老了仗的，尤其是专司侦察工作的，对于数字统计必有所长，很多况下往往远远瞟上一眼，便知敌军总数如何，误差不会太大。但终究平阳城附近一马平川，除了城墙外，就找不到什么制高点，因此而平视过去，相拥挤，队列数重，还在不时移动甚至变阵，想要于短时间内通过远观算清数，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按照惯例，这时候就要点算旗帜了，一般况下，百左右的一队即有一面小旗，三到五队为一营——目前关中晋军的制度，则是一部——有一面大旗，算旗数比点数要靠谱得多。

因此羯军哨骑便即点旗后归报，郭太估算一下，倒在自己预判的范围之内。仅仅接应万斛左右的粮，晋必不可能倾城而出，再加上陈川即将离开西平城，向城下佯动，则晋出来两三千之数，是在理之中的。

一千步兵，自然挡不住自己骑的突击，其余一千士卒协运粮，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此仗确实也存在着风险，终究距离城壁太近，一旦晋见势不妙，开城增援，恐怕自己难以得手。所以最重要的，就是速度！

郭太下令，留半数骑兵在远处接应，自将其半，携带引火之物，疾冲晋阵，争取快速通过，然后抵近才刚搬运到一半的粮秣，驱散看守者，点火焚烧。火一起，自军便即远飏而去，哪怕你晋反应再快，也未必来得及出城追我。

战斗的初始阶段，一切正如郭太所料，骑快速迫近，仅仅一千晋军步兵，根本无法结成正面足够宽大的阵列，以长矛阻遏羯骑的冲锋。羯骑先以箭扰晋阵，继而从侧面驰突，晋抵御了不过十数息的功夫，便即彻底崩溃，纷纷逃向城门——